第175章

  没办法,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跟周进说着话,没留意到电梯厅那边的动静。等我回过神来,李韵已经匆匆地走到了车子边上。
  我正要下车给她拉车门,她已经等不及,打开门顾自钻进了后座,焦灼地吩咐道:“去青山医院,快。”
  周进说:“医院和机场在反方向,如果要先去医院,恐怕会误机。”
  “不去机场了,我已经让秘书取消了航班。”她眉头紧锁,“走吧,去医院。”
  李韵那个表情,不耐烦到了极点,看起来谁再多问一句,她就要大发雷霆。于是周进和我都没再说话,按照她的指令安静地往青山医院去。
  有什么事能让李韵突然改了主意呢?
  我揣测了半晌,比秦嘉守还重要的,估计只有她大儿子和与大儿子有关的事了吧。多半是她那个“长孙”,筛查出来的基因有问题。
  到了医院,李韵直接去了检验科主任的办公室,没有让我跟进去。
  他们谈了很久,李韵出来的时候,眉宇间尽是忧虑,说:“刘主任,务必帮我好好复查一次。”
  医生严肃地说:“李总请放心。”
  这次等检查结果,李韵哪儿都没去,就在医院的vip候诊室里待了足足四个小时,像等待判决书的囚徒一样焦虑地踱来踱去。
  她不坐,我也没法坐下,在一边站了四个钟头,站得腿都要麻了。不过身体累,我心里一点都不累,甚至暗戳戳地挺高兴的。
  程舒悦终于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掉这个孩子,从火坑里逃出去了。
  外面的天黑透了。
  vip候诊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李韵像被这轻柔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退了两步,惊恐地盯着门口。她胸口起伏着,瞪着两个因为顾不上补妆而鱼尾纹显露的眼睛,示意我去开门。
  我去开了,门外站着导医小姐,抱着一本印刷精美的簿子,殷勤地问:“李总晚上吃什么?这是我们医院餐厅的菜单,您要是不嫌弃,点好了我给您打包送过——”
  “不吃,你走!”李韵忽然冲着她发了火,“怎么培训的?没事不要来敲门!”
  导医愕然地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
  她慌里慌张地带上门离开了。
  李韵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摇头苦笑:“我怎么变得这样神经质了。”
  我说:“您太紧张了。”
  她跌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疲倦地用双手撑着头:“这些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我违心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别太忧心。”
  李韵仍旧愁眉不展,看着我叹气:“你没当过妈,你不懂。”
  我没说话,心想我确实没生过,但不代表我没当过。
  又过了半个小时,检验科的主任亲自送来了装订好放在信封里的检查报告。
  李韵手里抓着那个大信封,微微发着抖,声音也是抖的:“怎……怎么样?”
  医生望着她的眼睛,沉痛而又肃穆地摇摇头:“很遗憾。”
  李韵一下腿软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她,她就跪了下去。
  第111章
  李韵像失了魂一样,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就踉踉跄跄地出了温暖的候诊室,走进了深冬的夜色里。她手里拿着的报告跌落在地板上,也毫无所觉。
  我捡起装着报告的大信封,替她拿着,追上几步给她披上外套,同时通知周进把车开过来。
  李韵被我牵着上了车,脸色苍白,眼神呆滞,任由我给她解下围巾、扣上安全带,一句话都不说。过了好一会儿,都快到滨海路1999号了,她忽然声音嘶哑地开口:“掉头,去岭山墓园。”
  这个地名,只有在a城长住了几十年、经历过亲友生老病死的才知道。周进明显不熟悉,乍听这个,迟疑地问:“哪个'ling'山?”
  “我知道,靠近城中湖那块,北面的那个岭山墓园。”我诧异地问,“老板,这么晚了,还要去墓园?现在肯定已经关园了。”
  李韵固执道:“我就想现在去。你让老刘去跟墓园管理方打个招呼,给我开门。”
  寻常人想一出是一出,还要看看客观条件允不允许,办不到的,也就算了。偏偏李韵这样的,明明白白向大众公示过的规定也约束不了她。
  我只好呼叫管家刘叔,让他先去安排。
  周进把车子掉了头,研究着导航上的路线,问:“有东园、西园两个园区,大门开在山的两侧。去哪个?”
  李韵靠在后座,沉默不语。
  “老板……?”
  “不去了,回吧……”李韵眼角有泪划过,“义山的遗骨早就丢了,东园西园都没有他……回去吧。”
  李韵无声地哭起来,彷徨无助像个走失的小女孩。
  墓园终究是没有去成。
  晚上11点,秦嘉守打来电话,问李韵怎么没去帝都。
  我问:“她没跟你说?”
  “没有。”秦嘉守皱着眉说。
  “那不正好。你不是本来就让她别去?”
  他一脸郁闷:“我怕她突然到我的公寓来,就跟租客商量,让他们提前几天搬走,我回去布置一下。幸好他们本来就租到年前,又好说话,我给他们退了一个月的房租就走了。早知道她不来,我就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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