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道理我也不会说,我只能说:“你可不要想不开,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
  他睫毛上挂着雨珠,望着我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有疑惑。
  “我水性不好,你要是跳下去,我救还是不救?我要是救,估计我死得比你还快;要是不救,我这工作铁定要丢了,现在找份工作多不容易,你说对不对?”
  秦嘉守轻声说:“你这是道德绑架。”
  “是啊。”我坦坦荡荡承认了,绑的就是你,“你虽然抠门了一些,但是本性善良,肯定不忍心连累到我,对不对?”
  秦嘉守:“你是第一个说我善良的人。”
  “不会吧,你这样的身份,奉承话还不听到耳朵起茧子?”
  他苦笑:“我妈让基因实验室修修改改十年,对我从头到脚都做了要求,唯独没有提及需要‘善良’。我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夸我‘善良’的人。你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相比于聪明、英俊、富有,‘善良’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如果拿它来夸人,更像是词穷以后的敷衍。”
  我朝他伸出手:“那我很荣幸,成为这第一个。”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我的手腕上,任由我把他牵引回到安全处。
  秦嘉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丝都在滴水,惨兮兮像个落汤鸡。他要是真跳了河,刚从河里捞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我说:“回去吧,你妈妈很担心。”
  “她要是担心,她怎么不跟下来看看?”秦嘉守明显心里有气。
  有一说一,这就是他故意挑刺了,李韵娇生惯养的,又穿了不便行动的鱼尾裙和高跟鞋,2米多接近3米的高台,不像我们这些练过的说跳就能跳了。
  “别说气话了,”我说,“她肯定在找能下来的路。”
  “g市领导都在等着她,她肯定不愿意拂了他们的面子。”秦嘉守说。
  说虽然这么说,但我发现秦嘉守一直朝着河堤上张望,明显还是期待李韵下来看一看的。
  我看他这副模样,不禁生出了一些同情。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过了一两分钟,李韵果然匆匆地从绿化带小道上跑了下来。她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手上提着的裙尾沾满了泥泞。
  张伯举着伞跟在她身后 ,但是毕竟年纪在那儿,手脚不利落,追不上她,打伞全打了个寂寞。
  李韵也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妆全花了。
  “嘉守!”她一边嘶声呼号着,一边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跑来,“嘉守!——”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
  第25章 衬衫
  李韵平时说话总是柔柔弱弱的,即使发怒,也带着一种有分寸的克制。但此刻她全然不顾自己往日的形象,从胸腔里发出让人心碎的悲鸣。
  那声音又高又急,像一只母兽失去了她的幼崽。
  她狼狈又焦灼的样子即使我这个外人看见了也不禁会心疼。
  李韵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眼眶通红,脸上都是水,不知道哪些是雨,哪些是汗,哪些是泪。
  “嘉守,妈妈看看,没受伤吧?”她搀住秦嘉守的胳膊,焦急地上下打量。
  秦嘉守僵硬地说:“没事。”
  “嘉守,妈妈知道错了,你以后不要吓妈妈了,好吗?”李韵声音嘶哑,语带哭调地说。
  秦嘉守没有回答,视线往下,看着李韵红肿的脚踝。看得出来他明明已经心软了,但似乎不想轻易和好,于是干巴巴地问:“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刚才下车太着急,不小心崴了一下。”她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张伯适时地劝道:“这么大的雨,咱们回车上再慢慢说吧。小少爷,您受累,背夫人一段。”
  现场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张礼来却建议让秦嘉守背回去,明显是想帮助他们和解。
  也只有张伯这样的老员工敢差遣秦嘉守了。
  秦嘉守什么都没说,背对着李韵蹲下/身。
  李韵愣了一下,随即含着泪花笑了:“好,我们回去。”
  秦嘉守一米八五的身高,我勉强可以举高点给他打伞,背上再多一个李韵,我的身高就不太够用了。
  幸好毛裘接过了这个重担,打着伞护送母子二人往回走。
  李韵哽咽着说:“我的嘉守长大了……”
  她稳稳地伏在儿子的背上,似乎深受感动,不长的一段路,抹了好几次眼泪。
  走着走着,掉下一件金色的配饰来,很小,落进青石板之间的草坪里都没有听到声音。
  我本以为是李韵身上掉下来的首饰,翻开草坪捡起来一看,却是秦嘉守的领带夹。设计线条流畅,极简洁的造型,没有多余的珠宝点缀,很对他本人的脾气。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十有八九真是黄金的。
  看他们俩母慈子孝的气氛太好,我很有眼色地没有打断他们,暂时替秦嘉守收了起来。
  幸好造型团队预备着李韵母子俩替换的着装,等他们一上来,就赶紧一人安排了一辆车,服侍他们换干燥的衣服、补妆。
  我们这些保镖待遇就没有这么好了,毛裘去路边小店里抱了一堆毛巾,一人发一条,随便擦擦。
  “兄弟们都凑合一下,店里的毛巾都给我买空了。”毛裘边分边说,“照顾一下咱们唯一的女同事,来,这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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