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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楚玊不说话,默认。
  “我觉得咱俩,都不愁吃不愁穿的,我们也不图彼此的钱,没什么好非得绑定在一起的。结婚,离的,海了去了。”唐玦这么说道。
  她抬头注视遥远的挂在高处的十字架,又说:“其实,不就求一个一生一世吗?”
  她接着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很平静。
  “我觉得我唐玦,虽然,也就二十二岁哈,但感情这方面已经看到头了,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也只爱你。”
  “我也没有一刻质疑过你对我的感情。因为我确实很清楚,你爱上我了就不会再看上其他人。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我,而在于你爱上一个人,只是很巧,这个人,是我。”
  “因为你只会爱一次。楚玊最喜欢计算了。她喜欢一步到位,把心交出去又收回来,这样的事情,你做不到。”
  “谢谢。”
  “我爱你,很爱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爱你。”
  “我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很好。我希望你,从今往后都一帆风顺。”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楚玊凝视她,问出这一句,忽而沉重。
  “因为……”
  唐玦。
  “我想你原谅我。”
  “亲爱的楚玊,请原谅我改签了航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着说出一个梗,然后说:“我明天中午就走了,你有事对吧,不用送我。演出,我下次再看吧。”
  “怎么突然间是明天?”楚玊怔了一下。
  为什么是明天?
  因为唐玦知道在签证到期之前她大概率等不到楚玊的下一次出场。
  她已经没有办法装作有事可做,楚玊也已经很难掩饰她没有事业危机。
  她该要离开,省得彼此骗来骗去。
  “胡振海啊,急着叫我回去。”唐玦回道。
  楚玊有点失神,最后点了点头。
  “我送你。”她说。
  “不要送我,我知道在登机口看人走的感觉有多难过。回乐团吧,你把今晚好好留给我就够了。”唐玦没给她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又歪一歪头:“对了,我说这么多,你不用跟我表白的啊?”
  楚玊觉得好笑:“我的表白不是都让你说完了吗?”
  “啊……”唐玦满脸惋惜。
  然后楚玊用最深情的话语对她说:“我爱你,一生一世。”
  下一秒唐玦倾身过来,抱住了她。
  我也爱你。
  但,一生一世,不代表白头偕老。
  真是可惜。
  希望你过得好一点。
  “楚玊,再见。”
  63.明天
  她觉得谭明天是该死的。
  其实见到他的第一天,唐玦就无来由地认定这个人活不长。
  谭明天身上有一种腐朽的气息,宛如尸体游荡于人间。
  他偏执疯狂颓丧挣扎,自我在灼烧,精神在流浪。
  说错的不是我,错的不是你。是生不逢时。古时将军臣子生不逢时,最后奸佞当道战火纷飞,整个国家都倾亡,然后史书有浓墨重彩一笔。只是如今,无人理解一个蝼蚁,他生不逢时,哀嚎,却没人在意。
  他推动不了一个沉重巨大的磨盘,最终扭拧地将自己碾死。
  谭明天出现在唐玦生命中的那一刻开始,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极端理想主义者濒临崩溃摇摇欲坠的空壳。他从不愿意改变,他谴责所有人不懂得他又不放过他。最终他意识到,空气中充斥着肤浅与庸俗,于是他放弃呼吸,直至窒息。
  在庄山的四个月,唐玦反复地看《天地不容》和《方向》的手稿。每一份都有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天地不容》的手稿距现在已经很久,大概有五年,纸张泛黄,墨迹都隐约褪色。剧本手稿翻到最后,有与年岁格格不入新落下的笔迹。
  谭明天在最后写下两个字。
  “我恨。”
  南海春季就是多雨。特别是四五月,没有太阳,天空哭得死去活来。
  从法国回到南海,四月五月六月,唐玦没有再见过阳光。
  庆楼春路,巷子拐进去,二楼,回南天,衣服永远不干,墙面永远挂着水雾,地板永远湿漉漉,屋子里混合一股霉味,一种没有生机的压迫感在弥漫。
  唐玦每天坐在屋子里盯着窗外一面红墙,听着雨声。她发现窗台角落长了蘑菇,她观察它生长。蘑菇越向生,人越向死。
  唐玦站了起来,手握上了旁边一捆麻绳。
  七号列车很专业,引经据典来陈述她有多失败。
  那篇推文里有她痛骂四方的的视频,七号列车说她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地球又不是围着你转的,哪能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你凭什么将火气出在花钱雇佣你的人身上,又凭什么连累其他无辜的打工人,别太过分。
  那篇推文里有打了码的裸照,不知是哪个知情人士透露的,早传开了,你爱拍这种低俗写真是个癖好,见人就问,一问就问人要不要拍裸照,过度恶心。恶俗,你一个女的竟然都能这么恶俗,未免太变态了吧。
  那篇推文里有《天地不容》的票房和评分,用以多方佐证这片子到底有多烂。这就是你传说中的才华吗?拍出这种烂片的水平竟能算作你在片场叱咤风云的底气吗?你到底有什么可傲的?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真实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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