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楚玊在五月份离开南海。
唐玦接了那个公益广告的通告,又要了点时间,她把五六月份的课上完,再考试。到七月份正式开拍。
这广告工作量还挺大,一则广告有十二个系列,分了十二特辑。
有关海洋生态的公益广告,名称叫做《我碎了一颗牙齿》。
唐玦状态很好,组里的人都说很久没见做广告做得这么高级的,又有人说拍电影的来做广告就是游刃有余,还有说横罗导演名不虚传,又少少人说有这水平看不惯天看不惯地其实也没多大关系,电影圈子里传说这人恃才而骄,前提是得有才,况且唐导还真的没有像传说中那么难相处。
人人都挺满意,制作方说《我碎了一颗牙齿》年底去参赛,获奖十拿九稳。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唐导要求高,广告都拍了将近两个月,直到八月底才结束项目。
她回了趟澄林,呆了一个星期不到,就得回学校开学报道。
离开澄林的前一天晚上,舒禾往她行李箱里添了好多东西,说听讲今年入冬入得早,看你下个学期也不大可能回来,那件米色的棉服你穿好多年了,其实口袋内里破了个洞,我缝好了,你带着走,天冷得记得多穿衣服。
那时候才八月多,屋里还开着空调,妈妈说天冷了记得穿衣服。
唐玦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
转眼九月一,唐玦大四上。
唐玦的家,庆楼春路,路牌往里走,见一面吧拐进去的巷子,楼梯老小区,二楼。
整个客厅只有一扇对着入户门的窗,这里房屋密度大,楼挨着楼,窗户外面不是风景而是一面墙。就算天晴,都照不亮屋子。只有到中午,时间精准在十二点半到两点钟之间,太阳正好移动到两栋楼极窄的缝隙上头,到那个时候,光才有可能通过窗户打进来。
照着尘埃,有丁达尔光。
屋内一片死寂。
瓷砖、地毯、沙发,客厅正中央一个皮质箱子。
不见人。
倏忽一道闹钟铃声。
响了很久,无人来将它按熄,它叫嚣嘶吼无果,最终满怀不甘停歇。
这里再度安静。
尘埃浮在光芒之中。
不知多久,宝箱打开。
哐啷一声,是掀开盖子的声音。
啪嗒一声,是人砸在地上的声音。
有一个人从里面艰难爬出来,又栽倒在冰凉地面。
呼吸。
唐玦的姿势很奇怪,人是侧倒在地面上,像被什么东西按住翻不了身,压在地上的手小臂翘起,五指扭曲着像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很徒劳地在拧着指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在天上一寸一寸地移动。
窗户即将没收今天的光亮。
地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9.一开门
“hi,糖糖,今天过得好吗?”
“嗯?你怎么不说话?”
“怎么啦?”
“不开心?你前天不是跟我说剧本快写完了吗?怎么还不开心?”
“你……你抖什么啊,你在怕我吗?”
“你在怕我。”
“你为什么要怕我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说话啊。”
“难不成是我掐着你的喉咙反让你说不出话了吗?”
“但我不是很想放手耶。”
“唐玦。”
“好多年没有这么快乐地相处过了,没关系啊,我们马上就要团聚了。”
“你欠我的呢。”
“你欠我的。”
“本来,就该是你。”
有一扇门打开。
这屋子像上次回来一般,没有人。
却有呼吸。
紊乱又疯狂的呼吸,闷在了什么东西里再震荡出来。
视野里,客厅中央一个黑色皮箱子。
大脑猜测清楚是什么正在发生之前,楚玊先下意识喃出一声:“不要……”
她自欺欺人同自己说这个念头必定是假的,脚步却很笃定,让她在第一个瞬间冲过去。
门来不及关,行李箱落在屋外。
楚玊掀开这个箱子,见爱人在里头神志不清。
一声呼唤:“唐玦……”
难以置信。
一声呼喊:“唐玦!”
声嘶力竭。
楚玊弯腰伸手去捞她,手心摸上唐玦黏腻的后脖颈。
她说醒醒,她想将她扯出来。
“楚玊……”唐玦睁眼,眼角滑落一滴泪:“是你吗?”
“是我。”
下一秒,唐玦猛上前来,双手紧紧环住她脖颈。
唐玦很沉,沉得准备将楚玊带着往下栽。
于是楚玊伸另一只手,一把揽住唐玦的腰,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唐玦终于在箱子中站住。
闹钟响。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唐玦。
一切都没有变好,时间把人的状态扭成了莫比乌斯环,怎么走都走不出困局。
两点钟,阳光准时离开这里,周遭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