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想到陆茵说的‘累’,盛夏离眼眶疼得像被烟灰烫了。
都是她造成的,是她从前的拧巴性子造成的这一切。
她们遇到的时机,真的不算好。
盛夏离从来没有跟陆茵说过家里的事,因为真的很糟糕。
父亲坐牢后,亲戚没人要收留她,她被丢到了已经改嫁的母亲门前。
盛方琴那时候已经改嫁两年了,找的新丈夫在小县城里有个五十几平的小房子。
她很知足,只两个人住,以后添个孩子也是够的,盛夏离的到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几次找前夫亲戚商量未果,最后没办法只能留下了盛夏离。
盛方琴本来就觉得自己二婚找个县城里有房子的高攀了,又多出个盛夏离后,又把自己放低了点。
不仅自己低,也要求盛夏离低。
她那时候也不过四岁,就已经知道‘寄人篱下’这个成语了。
一间卧室,她自然是住客厅,算是这个家不受欢迎的‘客人’。
盛方琴后来怀了孕,生了个儿子,她婆婆乐颠颠来帮忙,盛夏离就从客厅被搬到了阳台。
四条长凳拼出来的床,她睡了十五年,从怕掉下来,到不缩起脚就能撑着地。
盛夏离在四个季节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夏天。
夏天进入梅雨季节,阳台干不了的衣服就全是一种水馊臭味,她就也跟着是这个味道。
客厅沙发的归属几度变化,阳台倒是只属于她,盛夏离小时候倒也不难过。
她知道她在寄人篱下,也知道屋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她也选择了不喜欢她们。
只要她不喜欢她们,就无所谓她们喜不喜欢她。
她还记得继父第一次和她说上长长的一段话,是和她讲典故,‘孔融让梨’,还有道具梨,只是要告诉她,只有一样东西时,就得‘让’出来。
其实不用她说,盛方琴早就在第一天就教育过她,盛夏离也记在了心里,从不拿任何不被允许拿的东西。
不仅如此,即使允许,盛夏离也不要。
这习惯甚至被拓展,她几乎不收任何人的任何东西。
不论是真心的,还是玩笑的,亦或是试探的。
得益于她的够安分,也够听话,她在还不到扫把高时就几乎继承了家里她能做的所有家务。
随着越长大承包的就越全面。
大约是她有点用,她也算是扎根下了,没有再被丢掉。
第一次和盛方琴起争执是盛夏离考上高中的时候,盛方琴告诉她家里没钱,希望她能去打工。
盛夏离第一次求了她,她成绩优异学校能免学费,她就只要生活费,并且答应了一定会还。
那之后每年过年,家里两个孩子,一个在拿压岁钱,一个在拿账单。
每年除夕,继父就拿本子算她的花销,包括她那阳台四条板凳的‘床位费’,水电煤气一样不少。
算好后,她就得打欠条,签字画押一整套。
手上印泥的红印,和另一个孩子拿的红包颜色一样......
盛夏离的大学开局,和别人很不一样,她除了要愁学费生活费,还要定期还债。
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的陆茵。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跟她开玩笑。
后来她觉得这可能是上天看不下去,想要给她的一份‘幸运’。
可是她又凭什么拥有。
她只是没想到,那‘幸运’长脚,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闯进她的世界。
那个夏夜陆茵出现在公交车站,真的是她做梦都不会有的素材。
其实盛夏离不是没有遇到过说喜欢她的人。
读书的时候,成绩好,总是会有人喜欢的,尽管贫穷。
在学校也有人跟她告白,她也收过不少情书。
可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更多是一种试探,像小时候继父要给的东西,不是真给。
当然也有不同,一种是试探着、希望她拒绝,一种是试探着、希望她接受。
希望她接受的那种,大致就是:如果你接受了、你也喜欢我,我就继续喜欢你,继而对你好。
陆茵不一样,直接闯了进来,没有任何试探就开始对她好,
好到满出来。
像那永远超大桶的爆米花,只要桶有多大,她就永远装满最大的。
像那间被她装满的寝室,每次回去都有的笑脸,切好的果盘,说给自己买但对着她吹的风扇。
还有那表面看起来只有花瓶里一支,但实际却是一阳台的玫瑰。
还有那个暴雨天,那是第一次有人惦记着她有没有伞。
那个晚上,风雨好冷,但陆茵的体温很暖,盛夏离没能彻底拒绝那个吻,她舍不得那温暖。
她一晚上没睡,想要把这温暖的感受记住,等天亮了,她知道她不能继续了。
盛夏离清晰的知道,她给不了陆茵任何东西,没有钱也没有时间,要怎么回应这感情。
只是她没想到,她拒绝了陆茵,她竟然还坚持。
后来的除夕,看到她的家人,听到她们对陆茵的祝福期许,盛夏离彻底明白了她们这是两个巨大差异世界里的人。
就不该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