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骂就骂呗,真花了钱收了她的木头,难道她就不骂了?
  指不定背地里一边数钱,一边骂他蠢骂他傻。
  如今整了人,骂两句就骂两句吧,等找了机会他再骂回来。
  人都走了,林潮生这才憋不住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全是幸灾乐祸。
  陆云川也不知想到什么,深深盯着他看,眸光似一涌浓浓的黑云,翻卷着要把人淹没。
  林潮生以为他在生气,小心耸了耸肩膀,悄声嘀咕道:“这可不怪我,谁叫她把我当冤大头,我这是将计就计。”
  陆云川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沉声道:“下回我不在家,再有人上门找麻烦直接放大黑二黑出去。”
  林潮生揉了揉被拍红的额头,又惊道:“哦!对!大黑二黑还在外面呢,我去把它们喊回来!”
  说着,他又兴冲冲跑了出去,边跑边喊两只狗子的名字。陆云川盯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人记住自己的话没有。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结果过了两天,芦叶河那头又闹开了。
  四月底了,天气已没有那么凉,村里的媳妇夫郎们为了省水省柴火,多是抱着木盆到芦叶河洗衣裳。
  来得早的能占个好位置,要是迟了,那河边的石头早坐满了人。
  周金桂和曹大娘就是为一块河边的大石头吵起来的。
  那地儿不错,前后两块大石头,一个能坐,一个能摊了衣裳往上搓。这地儿原先是周金桂常坐的,可今日她来迟了,发现那地方被曹大娘用了。
  周金桂本就记着青杠木的仇,又想起林潮生那死哥儿收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姓曹的死婆娘,现在瞧了人就更气了。
  但她也没有直接和人闹开,而是在曹大娘旁边找了个位置洗衣裳,捣衣杵捶得用力,湿淋的衣裳又甩又打,那水全溅在曹大娘身上了。
  曹大娘虽不怕事,却也不爱挑事,起先还好声好气说了两句,想喊周金桂动作小些。
  哪知道周金桂阴阳怪气说道:“哎哟,谁家洗衣裳不弄湿的?就你金贵?你家前头不是赚了钱吗?那就在家自个儿烧水洗啊?还用跑河边和我们一块儿挤?哟,别是木柴全卖了?没得烧了吧?”
  曹大娘本就压着火,如今天气虽转暖,可湿衣裳沾在身上还是不舒服的,也容易受凉。
  她可不受这闲气,当即就站起来和人骂开了。
  “张家的!你啥意思啊?哦,想卖木头没卖出去?当是啥事呢,你家昨天从生哥儿那儿回来,各都推着车呢!村里谁没瞧见?这是砍了木头没卖出去,心里憋着气呢!”
  周金桂夫家姓张,村里人常喊“张家的”,反倒是自个儿名字用得少。
  她可是气坏了,立刻也站起来和曹大娘对骂。
  周金桂:“你管东管西!管人家洗衣裳!谁家汉子不做工做活累出一身汗啊?那衣裳不用力打用力搓,能洗干净!”
  曹大娘:“呸!说你娘的屁话哄人!那么多位置不去,偏跑到我身边来讨嫌!你力气大,你衣裳咋没湿?倒把水全甩我身上了!你当你来河边打水仗的!”
  ……
  说着说着,周金桂还是气不过,记着那三车木头的事儿,到底还是把这事儿扯出来说了。
  周金桂摔了手里的捣衣杵,叉着腰破口大骂:“姓林的那个小贱哥儿,敢阴老娘!你们以为他是啥好东西!下回想买老娘的木头,老娘还不卖呢!脑子有病的死哥儿,谁晓得他花钱买木头拿去做什么!有钱没地烧,等着吧,有他男人收拾他!”
  那木头自家也卖了,还卖了不少。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但这样的钱从没赚过,跟白捡的一般,曹大娘记在心里,一听周金桂忽地又骂上林潮生,她自然不依。
  曹大娘立刻说:“你管人家收木头做啥!管好自家三亩地吧!你这满嘴脏的臭的老货,积点德吧,可小心你烂嘴烂肚!”
  周金桂哼哧一声,又说:“还能干啥!又不烧!指不定是买给自己拼棺材!”
  这话可就说过了,这不是咒人死吗?
  河边有人听了觉得太过火,忍不住劝道:“积点口德吧,生哥儿才多大年纪,你这当长辈的这么咒人!”
  周金桂忙说:“长辈?他拿我当长辈了吗!诓着我玩儿!想他小时候,老娘还给过他半块馒头!真该叫他饿死!”
  说着,她又把林潮生骗她去砍青杠树的事儿细说了一遍,然后满心等着河边的女人哥儿们和她一起声讨。
  这样不记恩、不尊老的小哥儿,就该被人骂死,被唾沫星子淹死!
  哪知道还不等曹大娘说话呢,倒有个中年夫郎站了起来,忍不住小声道:“生哥儿也在我家买了两根木头,那是收的老木!”
  周金桂听得一愣。
  但下一瞬又有人继续说了。
  “就是就是,就是要的老木头,得八年往上的!我家倒是有,可小了些,生哥儿才没收!不然这钱我家也能拿了。”
  “这张家的嘴里没个实话!浑说也不先打听打听!生哥儿就不要新木头!”
  周金桂呆了一瞬,她记得清楚,那死哥儿说得明明白白,就是要小木头,最好是一两年的,超过三年就不要!
  她还想争辩:“我说的实话!是生哥儿和我说的!他说得清楚,就是要一两年的新木头!我要是乱说,叫我儿子讨不着媳妇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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