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李书棠一动意识更模糊,他还惦念着遗物的事:“令堂呢......”
  尾音几乎微弱。
  钱正走得十分小心翼翼,他怕滑到。李书棠被巨大的寒冷席卷,他止不住的发抖,半梦半醒。
  他接连做了好几个梦——也分不清楚是梦亦或是弥留之际走马灯。
  先是梦到很多有关秦窈的碎片,又梦到自己第一次易感期。
  昏暗的小阁楼,他无措地迎来了第一次易感期,整个人被极致的痛逼至陷入无意识的狂暴中;一串手工制的项链,用材廉价,挂坠是块很大的、形状奇怪的石头——是孤儿院一个孩子亲手挂在他身上的,那块石头恰好坠在腺体,阻止了失控的alpha挖去自己腺体的行为。
  后来又梦到最开始见到时迁的小巷。
  五官艳丽的男生被人灰头土脸地按在地上,李书棠温和地递过一方手帕。
  下一秒,漂亮的男生忽而扑来,恩将仇报狠狠咬在他腺体上。
  李书棠吓了一跳,被迫顺着16岁时的男生,承受他堪称暴力的、带着铁锈味的亲吻。
  画面再一转,李书棠看到被大雨笼罩的渔船,是子弹袭来的瞬间,李书棠被时迁扑倒,他清楚地看到子弹破碎的一小块碎片划过时迁耳朵。
  最后,他看到时迁抱着他在哭,哭得特别伤心,哭得李书棠心一片柔软和后悔。
  -
  病房厚玻璃外,时迁沉默地站了很久。
  “手术挺成功的,再过四小时观察期就可以进去探视了。”顾玫走过来。
  李书棠是被时迁抱下山的,下来时李书棠昏迷着,时迁面无表情,可眼眶通红,看起来偷偷哭过。
  现在也是一样。
  李书棠肺部严重感染,切掉了五分之一的右肺叶,后腰也缝了五针。
  顾玫权衡片刻,说:“其实我们很早就知道你是霍家人,霍严山来茂名展找他,他是不让你走的。”
  “当时你哥和李叔叔都给他施压,他都没同意。”顾玫沉默一瞬,“他让你回霍家,也不是因为你们之前的事情。是你耳朵受伤,他觉得是他连累了你。”
  时迁走后,李书棠和李老夫人开打擂台,李老夫人心狠手黑,那一年小李总简直能把医院当家住。
  但这些事李书棠并不想让时迁知道,于是顾玫只说:“他这几年过得很不好。”
  时迁想起手术中送到他手上的资料,他从前只知道李书棠和家里关系并不好,是因为逝去的母亲。
  可他从不知道背后有这样多的隐情。
  李书棠得知是他众多的亲人联手将他母亲害死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爱滋生出心疼,时迁开始后悔,怎么他没早发现。
  他在四年前就应该不管不顾地留下来。
  -
  李书棠意识恢复是在第二天下午,刺鼻的消毒水充溢鼻腔,窗边背光站着一个高大身影。
  “霍总怎么在这?”李书棠挺意外。
  霍严山回头,表情不明:“时迁看了你一天一夜,我刚让他去睡一小时再过来。”
  霍严山隐去他好说歹说劝时迁的部分。
  李书棠突然意识到他看到的时迁抱着他哭不是梦。
  他不舒服地碰了碰钝痛的刀口,却碰到挂在胸前的玉佛牌吊坠。
  同之前的佛牌长得一样,但玉的成色明显不同。
  “时迁找人雕的,去寺庙开过光。”霍严山解释,轻描淡写,“他去城郊的龙安寺,五十九步台阶,一步一叩首跪上去求的。”
  “所以你知道,我这四年每天都在后悔怎么没有早于你找到他。”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高大alpha闯入,视线对上的瞬间,时迁率先转开头。
  霍严山说:“那我先走了,公司有事。”
  病房只剩两人,时迁还在门口,维持把住门把手的位置:“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走。”
  李书棠叹口气。
  “过来。”
  时迁听话地挪过去,等到了床边,李书棠将人一把拉到病床边坐下。
  alpha五官依旧是惊人的好看,哪怕眼底一片青色,眼皮也稍肿,李书棠失笑:“又偷偷哭了?”
  时迁垂眸没说话,缓缓攥紧李书棠的手。
  他说:“我很怕。”
  直白的话语反倒让李书棠说不出话,他其实想问时迁有那么喜欢吗,哪怕日后感情褪去,彼此都会头破血流也要喜欢。
  但他又觉得这样的问题对时迁的感情是一种侮辱。
  他分明是最应该知道时迁感情深厚的人。
  而且四年过去,这份感情不减反增。
  “低点头。”李书棠说,“我一动就痛。”
  时迁就乖乖弯腰,眼皮还是垂着的,不敢看李书棠。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映上眼皮。
  李书棠捧着他的脸:“别怕,没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时迁撑在病床上的手都握紧了。
  于是李书棠勾住时迁脖子,往下带,唇不偏不倚地贴住时迁的。
  再度的美梦成真让时迁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李书棠低声提醒:“宝贝,张嘴。”
  alpha强势的本能上线,他几乎是入侵般的扣住李书棠,一点点掠夺空气,直至两人信息素都有点收不住,钻出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
  分开时,李书棠摸摸时迁侧脸,许诺:“这次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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