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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鬼 第15节

  老太太还是没理她,那一小簇凤凰火几乎挨着落在了她的鼻子前,只照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老人脸。
  “秦老板,小荀小荀,你们看见了没?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有鬼不怕我的火呢!”殷红觉得十分新鲜。
  荀言盯了老太太一会儿,撇开眼:“这不是鬼,是个傀儡,用海柳做的。海柳生长于海底,虽为木但属水,与你的凤凰火刚好相克。她不怕也正常。”
  殷红羽一听海柳两字,眼睛一亮:“我可听门口下棋的大爷说过,海柳能做文玩,价格贵着呢,老太太这么大一棵,估计能卖不少钱吧?”
  也许是殷红羽语气中的觊觎太过明目张胆,海柳老太太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阴沉着声音问:“小姑娘,你到哪去?”
  殷红羽最喜欢和值钱的东西打交道,她说道:“这车到哪去,我就到哪去。”
  “小姑娘,老婆子人虽然不在车里,但是魂在傀儡中,眼力还是有几分的。你是个至刚至阳的命格,天生不该和那些阴晦的东西凑在一起,否则迟早有一天要送了性命。”老太太的声音格外低哑。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您说谁是阴晦的东西呢?”殷红羽一听这话来了火气。
  老太太的眼珠子转到殷红羽前一排的座位上,光线太过阴暗,殷红羽也摸不清她到底在看谁。
  “小姑娘,明知故问可不是好习惯。八幽血土的腥味已经要压不住了,他迟早要害了你们一车的人。”老太太说道。
  殷红羽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嗯,然后呢?”
  老太太似乎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麻木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古怪的神情:“你不怕他害死你?”
  “老人家,你知道我有多想死吗?可惜本姑娘天赋异禀,只要出生了,没有个天劫降世,我就是想死都死不了。”殷红羽说道。
  老太太不说话了,用那双僵直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被她放在脚下的编织袋,隐约传出什么东西挣扎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公交车里显得格外诡异。
  殷弘宁的腿都哆嗦起来,大气都不敢出,求助似的望着殷红羽。
  偏偏殷红羽将指尖的一簇火苗熄灭了。
  公交车重新彻底陷入黑暗。
  干瘪的触手沿着殷弘宁的小腿慢慢往上攀爬,藏在殷弘宁口袋里的两只黄鼠狼本能地感知到危险,吱哇乱叫地跳上殷弘宁的肩膀。
  殷弘宁哭的心都有了。
  但是偏偏谁都不动,他也不敢多说半句话,只能硬忍着。
  触手一路攀上了殷弘宁的腰,顺着肋骨就要往皮肤里扎。
  针刺似的疼让殷弘宁刚要开口求助,就冷不防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试图钻进殷弘宁身体里的东西飞快撤回去,紧紧缩回编织袋。
  那老太婆神色一变,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把黑黢黢的木刀,挥手就要往殷弘宁的胸口刺。
  第25章 幽冥墟守墓人
  刀虽然是木的,但刀刃比菜刀还锋利,这刀还没等挥出一半,殷红羽一脚踢在了老太婆的右胳膊上。
  咔嚓一声木头折断的声音响过,老太婆的胳膊带着木渣子被踢成两截,一小截还长在肩膀上,另一大截连着那把木刀,已经落到了后车座底下。
  “哎呀!太久没打架了,没控制好力道,这怎么办?断了一截该不值钱了!”殷红羽装模作样地说道。
  老太婆被这变故惊得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像个发了芽的藤萝树似的,一条一条手指头粗的树藤,疯狂地冲着几个人卷过来。
  这公交车本来就破,被树藤这么一绕,更像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破烂了。
  殷红羽面容一冷,刚想放火,又想起荀言刚说的那句不怕凤凰火的话,抬脚便又补了一脚。
  老树精踉跄着倒在公交正中央的空地,一道凛冽刀光肃然出鞘。
  殷弘宁眼前一花,昆吾刀已经将这个阴山木的老太太钉在地上。
  老太太的神情满是惊骇,但惊骇之中又藏着些“果然如此”的笃定,两相夹杂,倍显诡异。
  几瞬之后,老太太一身的精气神被昆吾刀吸了个干干净净,肉身失去了精魂的加持,一寸一寸变回了漆黑又坚硬的木头的模样。
  殷红羽像折柴火似的,三下两下将这个木头人偶拆了个干净,往殷弘宁的乾坤袋里一扔。
  “姐,那么大的阴沉木,折断了就不值钱了。”殷弘宁小声道。
  “你姐我像是缺那几个钱的人吗?这种东西吧,做个小摆件也就算了,搞出来这么大一个人,卖给谁?别人不觉得瘆得慌我还觉得不吉利呢。”殷红羽恼道。
  殷弘宁心里嘀咕:你刚才还不是这么说的呢,摆明是因为自己的凤凰火奈何对方不得而恼火呢。
  公交车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晃晃悠悠这么半天,怎么说也走出了十公里了,可是窗外依旧时不时能晃过一盏昏暗的路灯,路灯照出来的景致依旧是灰呛呛的砖瓦。
  “这车……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殷弘宁犹豫道。
  他这话还没说完,车又缓缓停下,殷弘宁趁着这个机会往外偷偷看了一眼,“鬼冢”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站牌上,殷红的颜色像血一样。
  秦以川的眼皮稍微抬了一下。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上车了。
  这是一个从身段上看十分抢眼的女孩,一头长发如缎,垂到腰侧,长裙勾勒出细致的腰线,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虽然看不见脸,但是一眼看去就是十分清纯的学生。
  属于那种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人。
  可殷弘宁却怎么瞧这个女孩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他又一时说不上来。
  女孩子坐在了距离前门最近的地方,和荀言只隔着一个窄窄的过道。
  女孩上车之后,这辆公交却没有往前开。
  车里的人都没有动。
  司机开口,是个大汉的声音:“终点站了,该下车的赶紧下车。”
  车里的人还是没有动。
  那个女孩微低着头,一直在摆弄手机。
  “车上不许玩手机,该下车的赶紧下车。”司机似乎有些不耐烦。
  女孩还是谁都没理。
  公交车上静默了一瞬,司机似乎被女孩这个举动惹恼了,从驾驶座上站了起来。
  司机起来的瞬间,殷弘宁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因为这个司机不仅不是人,甚至连个骨头架子都不是,只有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大檐帽和两双没有手的白手套,“站”在白裙女孩的身边,白手套去抓女孩的肩膀,似乎是想将她推出去。
  白裙女孩这一次终于抬起头来。
  殷弘宁本已经做好了这女孩也不是人的准备,哪曾想这女孩一抬头,露出来的是一张清冷出尘的脸,微深的瞳孔如碧水寒潭。
  白手套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像个透明气球一样突然炸开,大檐帽和白手套碎了一地。
  沿着炸开的帽子碎片渗出一股一股的鲜血,不大一会儿就将整个公交车的地面积起一层血水。
  殷弘宁连忙甩出两张避尘咒,将自己一行四人遮住,他刚想补一张给那女孩遮着,就发现遍地的血水都绕着她,半点都不敢靠近。
  女孩的声音同她的长相般清冷:“你们到这做什么?”
  “这话似乎该我们问你,你不是人。”秦以川反问道。
  这句话乍一听有点像骂人,但是这姑娘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不想和秦以川在这种无趣的事情上纠缠:“我叫李寒衣,奉家师之命来找人。”
  “你师父是谁?看你的本事,也是玄门子弟。”秦以川问道。
  “无名之辈罢了,和你们这些异控局的不一样。这个地方已经被污染了,就算你们是异控局的,最好也别掺和进来。”李寒衣说道。
  秦以川摆出不讲理的架势来:“这倒真抱歉,这件事我非掺和不可。”
  “随便。”李寒衣说完这句话,又重新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公交车竟然又晃晃悠悠地开了起来。
  虽然没了司机,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它正常行驶,刚才大檐帽那句终点站,只怕也是为了赶李寒衣下车胡扯的鬼话。
  这个李寒衣和鬼门,应该不是一路人。
  “你们都不问这车要开到哪里吗?”李寒衣问道。
  “车到山前必有公交站,等着就行。”秦以川无所谓。
  李寒衣看着他们一行人:“异控局没有像你们这么大胆子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异控局旗下的一个小队,在东洲管仓库的,不值一提。”秦以川说道。
  “东洲仓库……你是秦以川?”李寒衣眼里闪过些什么。
  秦以川这才认真打量起李寒衣来:“你认识我?”
  李寒衣的神色稍微变了一下,将手机收起来,竟然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我是俞青衫的徒弟,算起来,得叫你一声师兄。”
  “俞青衫早就死了。”秦以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师父的确已死。我从小被师父收养,一直留在此处幽冥墟,就是为了替你守墓。”李寒衣说道。
  “为我守墓,可身为墓主人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秦以川说道。
  “我是师父留在暗中的刀。此次你的遗骨我是故意弄丢的,顺着遗骨,我们可以追到鬼门的一个巢穴,这个巢穴就在此地,但是我遍寻不得,只能靠你才能找到的。”李寒衣解释道。
  荀言猛地看向李寒衣:“你故意以尸骨为诱饵,只为了引出鬼门?”
  李寒衣被荀言这么一盯,有些底气不足:“此次鬼门倾巢而出,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拦,将计就计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荀言的神色一冷,秦以川抓住他的手,语气倒十分平淡:“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用不着生气。接着说正事,这地方有鬼门的据点?”
  “这路黄泉公交,是他们的试探,同时也是引路人。但是我不知道终点是哪里。”李寒衣正色道。
  殷红羽这时说道:“黄泉公交,终点当然是黄泉,喏,看前面。”
  车速不知何时已经慢了下来,殷弘宁一抬头就看见停靠的公交站牌上,仍旧是用血写成的两个大字,“黄泉”。
  然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一个断桥漂浮在河的中央,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河,这路废弃的公交就这么直挺挺地向着河的中央冲了过去。
  李寒衣像是有心要证明自己的确是俞青衫的徒弟,俯身在公交车的地表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公交车上堆积的血水成了八卦图中的阴鱼,一股浓郁的煞气蒸腾而起,竟然将整辆公交车凭空托了起来。
  第26章 鬼门的陷阱
  无数白骨在黄泉水中翻腾,齐刷刷冲飘在半空的公交车哀嚎着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拖他们一起坠入地狱,还是窥见一丝希望,祈求他们救自己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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