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毒》
第二天，伊玥又是到中午才顶着一双熊猫眼下楼。
“怎么，昨晚又追剧了？”兰兰看到她，揶揄笑道。
“唉，是啊，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偶像剧真是害死人。”伊玥心不在焉地笑着。
昨晚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被那双深沉的眼眸淹没缠绕，搞得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伊玥走到厨房里帮自己煮早午餐。每次风铃声响起，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口，发觉是客人时，又会不自觉地感到些微失望，当她意识到自己原来竟是在等依存时，倏地心惊。丢下正在煮的东西，关掉炉子，冲回二楼。
那天直到咖啡店关门后，她才再次下楼。
直接来到钢琴前，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抚摸着，片刻后，贝多芬的《病毒》在静謐的夜晚散播开来。
随着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激烈而快速的旋律撕裂空气，在空中回荡。节奏越来越紧张，旋律越来越复杂，高潮部分如暴风雨般席捲而来，内心所有的躁动与迷茫，烦躁与不安，也如病毒般，全部被她散播了出去。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时，伊玥的手指渐渐放缓，呼吸也逐渐平稳。
幸亏她这栋咖啡室是完全独立的建筑物，并在装修时採用了最高级的隔音棉。不然，她也不敢在夜晚如此放纵。
但，如果有人正好在咖啡厅外面的街道上，还是可以很清楚地听到琴声。就如此刻，依存高大的身形正靠在咖啡厅的拐角墙壁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的演奏。
直到咖啡厅里不再传出任何音符时，他才离开，往海边走去。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后来去看医生，医生说是心理疾病导致的睡眠障碍。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三个小时，醒了后，便再也无法入眠。
也因此，他虽然小学之后就没再上学，却也一直在晚上睡不着时自学，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学来是要做什么。但反正无事可做，读书反而能让他减少胡思乱想。
但自从上次，因为心情烦躁，无法学习，决定去海边走走时，在经过咖啡室，突然听到了伊玥的葬礼进行曲后。他就开始无法控制地每晚都去海边散步，然后来到咖啡室外面逗留一段时间。
吹着海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暗沉无边的大海，如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总想吞噬他。
曾经多少次，他差点受不住引诱，想就这样被它吞噬，从此就解脱了。
可是，他不甘心。
凭什么？就因为本应最爱自己的人都不爱自己，拋弃了自己，所以，自己就要为他们的冷酷无情而死吗？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伊玥的样子。
那么甜美纯净的笑容，那么清澈明亮充满灵气的双眸，那么白皙清透的肌肤，那么娇嫩艳丽的唇，那么...
但只有他知道，她的内心跟他一样，伤痕累累，脆弱不堪。
她经歷过些什么？难道是跟自己一样，有个悲惨的童年吗？
他感觉自己很幸运，只有他知道她这个秘密，这让他有种她独属于他的感觉。
可是，自己配吗？
自己配拥有这么美好的她吗？
自己凭什么覬覦这么美好的她？
然而，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那么温柔？温柔到，他竟然会失控吻了她！
手指，轻轻覆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一股烦躁衝动涌上心头，突然而来的口乾舌燥，让他起身脱下T恤，跳入冰凉的海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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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咖啡店里来了两个外地游客，坐了一会后，就开始询问这里的老闆是不是会弹琴。伊玥坐在吧台里看书，没理会。
兰兰礼貌微笑地跟他们解释，老闆弹琴是看心情的，并不是一项指定服务。
“什么心不心情，我们张总是听到有人说这里的老闆弹琴很好听，所以才特意过来的。你们知道我们张总是谁吗？”其中一个高瘦中年男人语气异常嚣张地问道。
兰兰微微皱眉，仍保持着礼貌地微笑。
“先生，不好意思，我的确不知道张总是谁。”
“哼，我们张总可是业界顶顶有名的昊天娱乐公司的总监，肯来这里听你们老闆弹琴，那是给你们面子。如果被我们张总看上了，出专辑成名，指日可待。”高瘦男子指着他身边那位微胖的中年男人拍着马屁，得意道。
风铃声响起，伊玥抬眼，看到依存进来，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依存晃了晃神，立刻移开视线，极力控制着失序的心跳。
这段时间，送水到心岸咖啡对于他来说是一项既折磨又享受，既期待又害怕的工作。他实在害怕自己的心脏，终有一天会负荷不了异常紊乱的心跳。
换完水后，听到兰兰似乎与店里的客人发生了争执。
“叫你们老闆出来弹首曲子就这么难？信不信我们张总可以要你们老闆在音乐界永无立足之地？”高瘦男子嚣张的语气让依存皱起了眉。
伊玥放下手中书，起身准备亲自出面。
却又被依存高大的身影抢先越过她，走到那桌客人前。冰冷的目光深沉地盯着两人。
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势把两个老油条硬是给盯得不敢出声。
“滚。”他只简单说了一个字。
伊玥失笑。这么简单直接粗暴的方法吗？
那个高瘦男子拉不下面子，壮着胆子还想说上一句。
依存一拳捶在桌上，正好砸中一隻装咖啡杯的碟子，碟子碎裂，碎片刺入皮肤，鲜血立刻流到桌面上。
他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伤，低吼出第二声“滚！”
高瘦男子被他一拳吓得脸色苍白。微胖男人也马上站起身，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是老油条？
两人屁滚尿流地逃出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