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年年
过不了多久,李屈洐回覆了。
李屈洐:「年假结束后就回去了。」
李屈洐:「怎么了吗?」
年假不过一个礼拜,苏别年思忖了会儿,念起外公最常掛在嘴边的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底气在一时衝动过后退了大半。
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操之过急。
苏别年稳定心神,回想自己因为一时衝动贸然离席,现在冷静下来后看着手机正停留的讯息页面,不禁数落自身太随心所欲了。
对面李屈洐哪想得到此刻苏别年在想些什么,见姑娘已读后久久未回,乾脆直接播了一通电话过去。
苏别年被铃声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没拿稳,看见来电人后犹豫再三仍是按下接听。
「晚餐吃了吗?」
李屈洐第一句话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她的进食情况,毕竟这个时间点确实该用晚餐,而不是传讯息。
「有,已经吃饱了。」苏别年答道,出了房门,走到阳台。
温家从前几代开始便是小地方的大地主,住的是独栋别墅庄园,从阳台下望下去,正好能望见外公精心呵护的花草与鱼池。
苏别年回忆起小时候随温安雅回娘家时,总会被神情严肃的外公吓哭,觉得外公像是卡通里的坏人,还总对她爱答不理的。
结果随着年纪渐长,职业军人出身的外公在玲玲出生、与外婆朝夕相处下气焰消多了,开始接触园艺后对外更是变得和蔼可亲,成了个可爱的小老头子,苏别年时不时就会不小心撞见外公向外婆撒娇讨夸的画面。
思及情景,苏别年不禁莞尔。
许是不小心笑出了声,李屈洐问:「笑什么?」
该是不明所以的语气,话音却也随她沾染笑意。
「没什么啊。」话是这么说,然而苏别年止不住发笑。
大概是快乐容易传染,李屈洐低沉悦耳的微小笑声在耳畔响起。
长大后多得是烦闷、厌倦,各种负面情绪堆满大脑,连放声大哭的对象都只剩自己,能够一同放声大笑的人对苏别年来说少之又少,此情此境之于她弥足珍贵。
「年年,吃水果了。」苏别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突然站了个人,她转身,外婆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跟谁说话呢?这么开心。」
苏别年拿手机的手马上从耳边放下,结巴的语句相当没有说服力:「没、没有谁呀。」
年入古稀的老人看破不戳破,「哦,那赶紧下来吃水果。」
确认外婆下楼,苏别年又把手机贴近耳朵。
「我外婆喊我下去了。」苏别年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刚才的对话已被李屈洐收入耳里,他没什么理由打扰人家相聚,正欲结束通话之际,李屈洐突然想起这通电话的用意:「等等,忘了问你会待多久。」
苏别年思考了下,回答:「也是年假结束回去。」
李屈洐听见回答后声音柔了不少,试探:「我年假要照顾我舅舅,那就假期最后一天见?」
「嗯,假期最后一天见。」
又再说了再见后,苏别年掛了电话。
下了楼,外婆、大小舅妈、阿姨和温安雅都坐在大厅边吃水果边聊天,一见到苏别年都热情地招呼她一起。
玲玲去上才艺课,否则见此情景定会不满。
苏别年静静坐在一旁听她们八卦,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当个安静的吃瓜群眾⋯⋯但能感受到有一道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
实在是受不了,苏别年直接低声向身旁的视线来源说道:「外婆,您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外婆听了之后反倒有些扭捏,生怕问这种问题会成为外孙女讨厌的那种长辈,但看她方才笑靨如花,她作为长辈也想替外孙女把把关啊——
「刚刚跟你打电话的、外婆认识吗?」思来想去,还是委婉一点好。
「应该,不认识吧。」苏别年语气略为迟疑。
俩老人家不喜吃甜,加上李屈洐舅舅的店和温家分别在湳顷的东与西,照理来说是不会遇见的。
外婆没纠结在这个问题,顿了顿,实在是按捺不住:「朋友吗?男的还是女的?」
「妈,您和年年说什么悄悄话呢?」二舅妈注意到两人的动静,正好这边的话题告一段落,剩馀人目光都落到她们身上。
「没什么没什么。」外婆摆手,毕竟不久前才斥责过他们少说几句,现下也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子,她落寞地扭头,对苏别年道:「年年,吃完的话就上楼吧。」
苏别年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楼梯才走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苏别年疑惑地掏出手机,愣住了。
怎么还是李屈洐?
她先是确认四下无人,才边走向顶楼的空中花园边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李屈洐问出莫名的问题。
苏别年虽觉奇怪,仍是照实回答:「我家顶楼啊。」
「抬头。」
下意识的,苏别年听话照做。
没有光害的小城市夜晚繁星满天,每一次的闪烁对应每一次的心跳震人心魄,翻涌的感动越过空白的时光,抵达安稳的地方。
低头惯了,让人忘记头顶上还有一片璀璨夜空。
倏然,一声低喃透过扬声器传来,如目光所及的星光一般柔和——「年年。」
声音细如蚊蚋,但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撩拨人心。
从相识至今,李屈洐喊的不是她全名,就是重逢后的「苏经理」,无论何者都是疏离的,从没有一刻如同他人亲暱地喊她「年年」。
也从没有一刻,听见别人喊她小名时会如此动心。
见她许久没应,男人有些慌张道:「听你周遭的人都这——」
「嗯。」坚定的回答抚平男人的紧张,苏别年反应过来,柔声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