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终于有一天,池观等来了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长得挺好看的,剑眉星目,肩宽腰窄,很符合他的审美。
  有点儿眼熟。
  池观想。
  但他已经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了。
  看到对方在看自己,本着友好的态度,池观朝着那人微笑了一下,谁知道那人立刻就冲上来抱住了自己,语气激动地说道,“岁见!朕终于见到你了!”
  “你干什么呀!”池观惊得连连退后,想要从男人的怀抱里躲开,但男人的力气太大了,他躲不开,只得无奈地撇撇嘴,说,“我不知道你说的岁见是谁,但是你认错人了。”
  “岁见?岁见!”男人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了他很久,最终笃定道,“你就是岁见,朕不可能认错人。”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池观耸了下肩膀,很无所谓地指了指远处,那里小溪与其他溪流汇合,聚集成一片汪洋大海,“你是要投胎吗,你往那边儿走,然后自然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池观想起来了,这儿是凡间鼎鼎大名的黄泉路,那些每天来去匆匆的人则是前去投胎的亡魂。
  男人没走,问他:“你怎么不走?”
  “我要等人啊,”池观眼睛笑得弯弯的,理所当然地说道,“转世投胎要过金银桥,那边儿岔路口太多了,俩人得一起走才能投胎到一个地儿。”
  男人又问他:“你要等谁?”
  “嗯……不记得了。”池观有些头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终于想起什么,手指扒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齿痕,语气委屈兮兮的,“我只记得他凶巴巴地咬了我一口,让我不许忘了他,还让我投胎的时候等着他,可是我在这里等了好久,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来。”
  男人的表情变得很温柔,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抱歉,那人是个坏人,他不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会记忆错乱,他应该再早一点儿……”
  “不许你说他坏话,”池观瞪他,气鼓鼓地打断他的话,说,“他是个好人,还是个特别厉害的皇帝,是一代明君!”
  男人于是又笑了,他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黄泉的尽头走去,说:“好,我带着你去找他,我保证,下辈子不让你等他了,他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你,会第一个找到你。”
  池观才不信他的鬼话。
  可温热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池观看到的是一片煞白,像是在演电视剧一样,他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耳边是监护器的滴答声。
  后脑勺处的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池观终于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在活动现场,他一把推开了祁景曜,然后就被板子狠狠地压住,失去了知觉。
  所以祁景曜怎么样了?
  池观奋力地挣扎起来,又听到不远处管床的护士惊叫:“啊啊啊啊啊!快来人啊!52床醒了!!!”
  半小时后,池观躺在病床上,和坐在床边儿的祁景曜大眼瞪小眼。
  祁景曜也受了伤,估计是池观推他的时候劲儿太大了,手上打了厚厚的石膏,被绷带绑在胸前,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这几天的状态显然不好,眼底的黑眼圈很重,没了走红毯时那种睥睨一切的淡然。
  池观在看祁景曜的时候,祁景曜也在打量着他。
  片刻,祁景曜先开了口,语气有些迟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池观还没说话,祁景曜又立刻开口:“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池观昏睡了整整一周,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祁景曜几乎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池观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不让探望,从监护室出来以后,他便整夜整夜地守着池观。
  后来医生看他实在撑不住了,劝他先去休息,小助理则强行把他拖离了池观的病房,但他却还是睡不着,强忍着躺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索性悄摸地跑来了医院,远远地偷看池观。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第一时间听到池观醒来的消息。
  这段时间祁景曜想了很多,上辈子的,这辈子的,但到最后他只剩下一个想法:只要池观还活着就好。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池观记不得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池观还是没有说话,一副迷茫的样子,祁景曜的笑容有些僵住:“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吧?你叫池观,池塘的池,又见的观。”
  “……以ポ乔”
  池观终于是没忍住,狠狠地瞪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电影拍多了吗?我脑子好着呢!我没失忆!”
  祁景曜松了口气,刚要说话,池观又说:“而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上辈子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的,怎么那么快就下来找我了!我在黄泉见你的时候你头发都还是黑的!”
  这是池观醒来之后才意识到的问题,那时候他的记忆彻底混乱,根本没想起这茬儿,被祁景曜拐着就去金银河投胎去了。
  “等等……”祁景曜愣了一下,忽而意识到了问题,“你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了?!”
  池观依旧气呼呼的,他这会儿没什么力气,但是费力地把领口拉开给祁景曜看:“你朝我这儿咬那么一大口,疼死了,我当然得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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