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章

  冥鄢以为，易盏对这两人是不同的。
  却听易盏开口，声音里带着平静的呢喃与笃定，
  “若她依旧不能回来，让他独自清醒地留在世间，反倒是一种折磨。”
  重新陷入沉睡，或许才是褚北鹤所愿。
  似是回应易盏的话，只听天幕上，褚北鹤声音轻缓中带着眷恋，
  他说，
  “她是我此生命定的妻子，同时也是我的……挚爱。”
  他说，
  “她是真正逆转异世漩涡的人，此方世间安定，是她的功劳……”
  他说，
  “我以龙脉神魂请愿，不要让世间忘记她的存在，让我的妻子，姜栩栩，重新归来。”
  褚北鹤说完这话的瞬间，便觉最后一点金光自他体内散去。
  他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显露出虚弱。
  若是姜栩栩还在，便能见到，眼前的褚北鹤，一身金光几乎荡然无存。
  那自天道而来，积攒了数千年的金光，终究在此刻彻底耗尽。
  世人似有所感，天幕之下，姜淮第一个闭上眼，顺着褚北鹤的请愿，衷心请愿，
  “如果天道能听见，请让我的妹妹，姜栩栩，重新归来。”
  之后是闻人白依，姜禹城，椒图，屠星竹，鹿南星……
  不论妖族，玄门中人，曾经与姜栩栩交集最深的人，皆下意识跟着褚北鹤请愿。
  那一声声请愿化作灵光朝着空中汇聚。
  那些灵光与褚北鹤的金光汇聚在姜栩栩曾经消失的位置。
  就在褚北鹤的眼前。
  他紧紧盯着这些汇聚而来的灵光，看着它们越来越多，看着灵光隐隐汇聚成形，然后……又似无法坚持般的，四散开去。
  褚北鹤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些灵光，让它们重新聚拢。
  可他越是急切，那些灵光越是在他手中消散得更快。
  直到，那些汇聚的信仰，彻底在眼前消散。
  而他，没有等来任何的希望。
  她还是没有回来。
  为什么？
  她既然是如今的天道，为什么听不见他的请愿？
  为什么……不回来？
  易盏立于鬼楼边上，看着天际消散的灵光，眼底同样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果然，还是不行。
  龙脉虽承天地气运而生，可他终究不是天道。
  哪怕以金光暗示世人，可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记不起来的人，又怎么能聚起真正的信仰……
  眼看着天边，褚北鹤的身影随着天幕消失，易盏垂眸，胸口化出一道无声叹息，好半晌，径自转身离开，
  “走吧。”
  那个人，终究是没能被唤回来。
  ……
  与此同时，姜家。
  姜禹城同样有些失落地看着已然消失的褚北鹤。
  和姜淮一样，他已经相信了他和戚戚之间还有一个女儿。
  看着床上始终沉睡的妻子，姜禹城拉着她的手，声音微哑，
  “戚戚，我们的女儿，栩栩，是存在的吧？如果是，她还能回来吗？”
  心脏处隐隐传来丝丝麻麻的痛，姜禹城转身，想给自己倒杯水。
  就在这时，他感觉那刚刚被他松开的手，忽然及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姜禹城倏然扭头，就见床上，原本一直沉睡着的妻子，一直闭阖的眼皮微微颤动，竟是隐隐要醒来的迹象……
  第1192章 褚北鹤，我回来了（正文完结）
  尚不知闻人戚戚这边出现的变故，褚北鹤在亲眼看着那些代表信仰汇聚的灵光消散后，整个人陡然失去了所有力量。
  他的身影倏然消失在了天边。
  这场婚礼既然没能让他等回他的妻子，那么……继续坚持也没有必要了。
  ……
  京市，
  妖街小院。
  抛下所有人，褚北鹤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小院之中。
  这里是栩栩和他曾经住过的小院。
  原本是两个独立的院子，后来，随着银杏树的树冠占据了两边院子的一半，为了让银杏树更好地生长，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被拆除了。
  看着空旷院子中静静伫立的巨大银杏，褚北鹤没有再去找任何人，而是一步步走到树下。
  他的金光已经耗尽，接下来便将陷入沉睡。
  这里便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沉睡之地。
  如果……哪天她还能回来，至少自己能第一时间感知她的存在。
  到那时，不论他意识沉于何地，只要她唤他，他都会第一时间醒来。
  她，还会来唤他吗？
  属于她的那半脉心石被她归还，他的金光耗尽，这世上，他和她关联的东西还有什么？
  他不想陷入沉睡。
  他若沉睡，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一人记得她曾经存在过。
  若他沉睡后再醒来，也像所有人一样，再也记不得她，又要怎么办？
  “栩栩……栩栩……”
  坐于银杏树下，褚北鹤将额头抵在树身之上，口中反复念着那个名字，直到此时，眼泪终于没忍住滑落。
  他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可是还是没能找回她。
  “栩栩，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栩栩……
  眼泪滴落在银杏树粗壮的树根之上，瞬息间没入其中。
  金小鹤和金小栩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看着他脸上的泪，像是受了惊吓，随之而来的便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