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对你,可能另有企图。”
  想了想,魏廷川还是决定说得再直白些,继而筹措了一下语言,“你知道,这世上除了男女之爱,也有那极个别的少数,是会出现男子与男子之间……”
  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魏廷川沉声道:“我怕他对你,亦是这种用意。”
  解衍的用意?
  白惜时放下茶盖,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双眸继续盯着桌面,仍旧没有抬头。
  她不是傻子,解衍的言行举止她亦多多少少有所察觉,不过她偶尔也会存在麻痹的思想,怎么说呢,揣着明白装糊涂,刻意不去深究,这样仿佛就可以继续维持现状相处下去。
  解衍迁就包容,在她偶尔彷徨不确定之时会坚定的告诉她你这样做没错。与解衍相处很放松,让她在这偌大的皇宫、纷繁朝堂政务当中能够暂寻一块休憩之所,加之小锁、赵岳的存在,白惜时甚至有一种归属感。
  但魏廷川现下将这一点挑明,让她不得不去直面这个问题,去探究解衍为何会如此,也叫仍旧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这样走下去的自己,无法再自欺欺人。
  白惜时再次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笑意,“所以世子的意思是让我离他远一点,断绝来往?”
  她不明白,世子特意过一趟,就是为了将这个虚幻的泡沫戳破?
  观察着白惜时的神色,魏廷川点头道:“这样确实最为稳妥。”
  “那世子觉得我娶妻合适吗?”白惜时突然又问了一句。
  魏廷川被这个问题问得一顿,他从未考虑过白惜时娶亲之事,然而就在他还来不及细思之际,白惜时已经替他做了回答。
  “世子应当觉得也不合适吧?娶妻也是耽误一个好姑娘。”
  “我就适合一个人,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世子就不用再反复提醒了。”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白惜时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听在魏廷川的耳朵里却很快引来一阵滞闷之感。
  “惜时,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解衍。因为两个男子……这样是不对的,有悖伦理纲常。”
  发觉白惜时言语之中对解衍的维护,魏廷川神情更加凝重,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为白惜时析清楚其中的利害。
  “你若是被他一时蒙蔽,深陷其中,到时候他若是后悔了娶妻生子、全身而退,你又要如何自处?”
  娶妻生子、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一双古井无波般的眸子就这样朝魏廷川望了过来,白惜时启唇,告诉了他一件自己已经切身经历过的事实,“我应当可以接受,抽身祝福。”
  白惜时的语调不高,甚至神情冷静的可怕,但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视着,不知为什么,脑海中一根长期以来难以接上的弦,到了这个时刻突然像是被点拨贯通般连接了起来,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惜时的意思是,难道他也……?”
  所以,所以惜时一直都是喜欢男子的?
  而他骤然之间的冷淡疏远,就是自己在告诉他要定亲之后……
  瞳孔陡然一缩,魏廷川再看向白惜时的时候心口之中顿觉五味杂陈,一阵阵泥泞泛滥之感不断上涌。
  “惜时……”
  他喃喃地唤了一声。
  然而就在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似乎连自己都没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此刻外头的小太监突然小跑至门口,轻叩了两下门扉。
  “掌印,圣上请您去勤政殿议事。”
  白惜时自然也发现了魏廷川的变化,感知到他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暗自蹙眉之际,小太监的通传犹如打破这一僵局的最好理由,她亦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
  既已成过去式,重提无意。
  白惜时很快起身,没再给魏廷川说话的机会,“世子,圣上急召,先行一步。”
  ……
  待行到勤政殿外,白惜时挥却方才那盘桓在脑中的杂乱情绪,收敛起心神,掀袍,稳步踏入了殿内。
  大殿当中,皇帝找白惜时要议的是传奉官一事。
  自上次祈雨成功后,皇帝对神佛之事极为推崇,似乎真的认定自己是真命天子,因而自然有那懂得皇帝喜好之人迎合了上来。
  皇帝近来很是宠幸两位僧侣,这二人经常在天子闲暇之时为他授课讲经,白惜时也曾跟着听过几回,归结下来便是不论所述道理有多深厚,佛法有多玄妙,这二人结束后必定点题,那便是——当今天子乃众望所归,盛世明君。
  皇帝一听得高兴,就想跨过吏部,不经选拔、廷推等正常程序,提拔任用这两个僧侣兼几位医官、工匠。
  据白惜时所知,俞昂经三法司会审已然定罪,性命难保,而为了补偿安慰贵妃,不让她的身子再恶化下去,这传奉官中亦有几名俞氏之人。
  当然,皇帝叫白惜时来不是与他商议这传奉官设置的妥不妥当的,而是让他直接奉诏传令。
  虽然,白惜时认为并不妥当。
  但她这次不欲立即劝谏阻止,事有轻重缓急,废除传奉官一事就如首辅李大人所言,需得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
  白惜时这段时间除了处置司礼监事务,亦开始兼顾东厂之事。
  因而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还时常出宫,叫人捉摸不定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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