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或许吧,但这与白惜时无关。
倒是孟姑姑说的“长得好”她很赞同,毕竟这人长得像他。
魏廷川,当年算是高门贵胄中公认的第一公子。
等了片刻不见白惜时回答,却见她目光虚望着前方似有心事,孟姑姑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一边将药油在手中揉热,一边将被子掀开覆在她的伤处。
“厂督且忍忍,一会便好。”
—
白惜时在床上躺了三日,这三日里,元盛拿着由解衍译出的书信,已从那冉回富商口中逼问出了与他交易的人员名单,只不过与他做买卖的都是下头之人,很多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个顺藤摸瓜,倒是好查。
但那富商还供出了一条重要消息,那便是他们交易的地点不止一个,还有另一处是方宪明都不曾知道的,且那里的冉回商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几个生意做得没他大的散商,也集聚在那里收些大魏商品。
这条线索听起来有蹊跷,白惜时决定亲自去查看一趟。
不过那冉回富商交待的地点竟是一间瓮堂,也就是现代所说的澡堂浴场,此处鱼龙混杂,确实是掩人耳目的有利场所。
白惜时在那瓮堂与对面的青楼之间没有取舍,毫不犹豫便踏入了红袖香鬓之中。
太监逛青楼,总比泡澡堂子合理一些。
因着白惜时之前都生活在宫中,此时与千闵元盛又都是一身常服,青楼中的跑堂没识出几人身份,只当是新来的恩客。
按照客人要求,跑堂的将三人领到二楼的凭窗之处,尚未开口询问客人喜好,对面的那张桌子却已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不仅是跑堂的,白惜时连带着千闵、元盛都一齐望过去,这一望,白惜时心下了然,透过洞开的窗户又扫了眼街对面的瓮堂,再看过去,目光便凉了下来。
对桌四、五人皆着常服,但白惜时一眼便知,那是锦衣卫,而当中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滕烈。
不过那一声笑倒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坐于他左侧的指挥佥事,蒋寅。
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跑堂的,千闵挥手叫人下去,那跑堂的也是人精,眼见两桌人物似是不对付,将推荐姑娘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上了茶水便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此时,窗口附近便只剩这么两桌人。
千闵提起茶壶斟茶,低头送至白惜时面前,白惜时气定神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蒋寅见方才挑衅的未得回应,不甘心,这回直接开口。
“没想到兄弟门出来乐呵乐呵,于此处竟遇到了厂督。厂督白日日理万机,夜中还来狎妓玩乐,但属下以为,厂督不宜操劳过度,以免伤身呐。”
此言一出,除了滕烈,其余几个锦衣卫均哈哈笑了起来,太监没有那家伙事,又谈何伤身?
蒋寅分明是看白惜时年纪轻资历浅,不把他这个厂督放在眼里。
但他之所以敢公然叫嚣,究其根本,还是取决去指挥使滕烈的态度。
按照惯例,锦衣卫向来听令于东厂,但因前任东厂厂督与锦衣卫指挥使合谋犯案,皇帝似乎不希望东厂与锦衣卫走得太近,因而在人员任免上也用了一番心思。
滕烈,出自勋贵之后,家族世代簪缨,二十二岁便担任禁军首领,二十四岁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为人桀骜不驯、恣意无拘。
而白惜时在背景、资历上显然不如滕烈,年纪也不占优势。
简而言之,滕烈不服白惜时。
以至于形成了当前锦衣卫不大听从东厂调遣的局面,白惜时自上任以来,确实感受到了这方面的掣肘。
滕烈此人,白惜时一时半会还没想到拿捏拉拢之法,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被人骑在头上打压。
闻言,白惜时扬唇抬眸,视线投过去,带着一股阴恻恻的狠。
她睨着蒋寅,“既然自称一声属下,就该清楚,咱家不仅可以狎妓,若是不挑,亦可狎你。”
这话说得张狂,直接将蒋寅比喻成那供人狎玩的妓子。
蒋寅愣了片刻,他生得人高马大,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如此贬低,
瞬间气得面红脖子粗。
“你说什么,你……”
滕烈此前一直未语专心赏曲,直到这时候才伸手,拦下就要往前理论的蒋寅。
“下头人不懂规矩,厂督担待。”
男子声线低沉轻慢,口上虽说着道歉之语,然神色倨傲散漫,显然未将白惜时放在眼里。
说罢她点了点身侧美娇娘,一指对面,“搅扰厂督雅兴,蝶娘,替我去给厂督敬杯酒,赔个不是。”
蝶娘已从方才的对话中知道了白惜时的身份,同样也明白滕烈的势力,此刻夹在两方中间,十分为难,她怕贸然过去,会遭白惜时记恨。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滕烈根本不是真心实意道歉,如若真心,他当自己过去。
可眼下他仍然端坐如初,连个身子都未起。
女子拿酒杯的动作出现了几分迟疑。
“蝶娘放心,既叫你去,定会护你周全。”
滕烈这个时候靠近女子,在她身边低语了一句。
有了郎君的保证,蝶娘又悄悄抬眼瞧着面前俊朗威严的指挥使,心口没来由一跳,点了点头,端着酒杯朝白惜时走了过来。
她婷婷袅袅,朝白惜时一伏身,这时候才真真正正看清厂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