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攀附太后的朝臣心头一颤,想要出列求情,对上叶聿铮平静莫测的眼神,那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牧亭煜神色恍惚,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臃肿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推开了靠近的金吾卫。
  “你们敢!我是太后娘娘母家的人……谁敢碰……啊啊啊”他大声喝止顿时变成了凄厉的求饶。
  薛慎刀未出鞘,一下插入牧亭煜身上五花大绑的粗麻绳缝隙,用力一拽,把他拖出个踉跄,再一提后领,押出了大朝会所在的殿门。
  他身后金吾亦押着其余从犯。
  金吾卫压着人从大殿往明净门去,一路不少宫女与太监侧目避让,有人小跑着往紫宸宫报信。
  可惜晚了。
  薛慎押着牧亭煜等人,抵达明净门的斩首台,这里靠近金吾卫狱,狱中扣押的重犯就在行刑。
  刽子手赤膊,被夏日天时晒得满身大汗,饮一口烈酒,喷在刀面。
  牧亭煜目眦尽裂,垂死挣扎:“薛慎,你敢!你敢!我姑母不会放过……”他的眼睛被大砍刀挥动,映出的日光晃了一下眼。
  刽子手手起刀落。
  发髻潦草的人头在木墩上,像死物那样滚落下去,鲜血喷涌出来,颈脖上留下模糊一片的洞口。
  紫宸宫的人就顿步在斩首台不远处。
  这骇人场景叫一干人等大惊,黄福来暗道不好,身后抬步撵的几人亦是步履慌乱,把步撵晃了一下。
  “愣着干嘛,还不挡住,怎么能叫太后娘娘看见这等场景!”他尖声呵斥。
  两旁宫女举着障扇和绸伞,纷纷倾斜下来。
  太后胸口剧烈地起伏,手在步撵光滑的扶手上攥得死紧,“拿开!”她咬牙切齿,抛弃了素日的从容淡定,“都给本宫拿开!”
  遮挡视野的羽扇挪开。
  斩首台上血腥一片,薛慎骑在高头骏马上,面无表情地监完刑,远远对她的方向行礼。
  他一抬手,金吾卫跟着步伐划一地离去,只留下斩首台上她侄儿尸首狼藉。
  良久,黄福来才听见太后说“尸首收敛了,摆驾回宫”,短短一句,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一夜,紫宸宫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跟着赔命。
  宫城之外,依旧是万家灯火。
  俞府其乐融融地团聚在一起。俞弘和夫人回到家中,看见小孙女眉眼都长大许多,顿时感慨万千。
  俞知光和薛慎也在,她爹一下朝,薛慎就派人来护送她从将军府到俞府。
  俞知光眼泪汪汪地看着爹娘,二老都比离去时消瘦许多,爹爹还晒黑了好多,“怎么曹州太阳竟这样毒辣,在皇都时还好好的,都晒出斑来了。”
  “好啦,让你爹去休息,你爹没睡整觉就去上朝了。”家宴过后,阿娘弹弹她额头,叫她别粘人。
  俞知光放了手,听见他爹严肃同薛慎道:“你跟我来一趟,有事要问你。”
  薛慎起身跟去了。
  俞知光喝着饭后解腻的清茶,抿一口,看一下屋门,快把半杯喝完了,薛慎都没有回来。
  阿娘没好气:“你爹又不会吃了你郎君,有功夫这么眼巴巴看,不如练练你的女红,那香囊绣成什么鬼样子了,针脚松得歪歪扭扭的。”
  “唔,阿娘怎么知道是我绣的?”
  “除了你还有谁。”
  薛慎这被一喊去,到夜深人静才回来。
  俞知光的闺房比将军府的小,夜里点上灯,无处不透着精巧温馨。他拨开那道五光十色的螺钿珠帘,看俞知光拿着个绣绷,绣两针,看一页她的话本子,一心二用忙得很,难怪把豸绣成了胖郎神。
  薛慎拨了拨帘外的风铃。
  俞知光眼睛一亮,扔了绣绷就往他怀里扑。绣花就是做做样子,打发时间的,她实在是好奇得紧:“薛慎,我爹同你说什么了?说了这么久。”
  “朝堂上的事。”
  “什么事?”
  薛慎不答,俞知光两臂挂在他颈脖上,一双腿弯起,像个小秤砣坠他。他寻到她臀,将人托好,抱着走了两圈,只觉她哪哪都软绵馨香,很好抱。
  俞知光嗅到了他的酒气:“我爹跟你喝酒了?”
  “喝了。”薛慎语速比平时沉缓,幽深眼眸更暗几分,“岳丈大概想要听我说真话,灌了点酒。”
  “我爹藏的酒啊,很醇的啊,阿兄说后劲可大呢。”俞知光摸摸他的脸,“你要不要解酒汤啊?我让厨房给你做。”
  “我很难喝醉。”薛慎将她放到月洞门架子床里,人跟着欺身过去,近来事多繁杂,心头的弦总是紧绷着,眼下在充满了俞知光气息的闺房,却奇异地感到了一阵轻飘放松,像很久没有过的醉的感觉。
  “笙笙之前说,喜欢武将,不能只喜欢好的一面,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笙笙要说话算话。”
  薛慎打下床帐,闭目吻下去,他还想更放肆些。
  第52章
  俞知光在皇城这个家生活了快三年, 第一次发现她闺房床帐里吊着的银质镂空熏香球是会掉下来的。
  银扣在剧烈晃动中脱了钩,自她面前坠落,轻轻砸在了武将布满细细汗珠, 泛着一层幽微水光的结实胸膛上, 很快滚落在一旁。便是落到了柔软茵褥上, 镂空花鸟纹的小银球还在不断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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