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兆睿猛地变了脸色。
  皇帝喃喃道:“腰斩……怎么做到的?”
  皇帝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深深的低下了头。
  以为万无一失的,竟能在这要紧时候音讯全无。
  原来以为能用的,竟如此不堪一击。
  而那些御前侍卫,已在白兆丰的命令下验查祭台废墟。
  李元阙的斩-马-刀……六十斤的重刀,鲜有人能熟练掌握,在这祭台的方寸之地间连斩六人,却不惊动祭台十步之外的枪兵,足可见其实力奇诡。
  光渡看着那废墟,已然明白皇帝心病。
  御驾马车,前后皆是重兵把守。
  皇帝沉默许久,最后道:“你说的对,天不亮,孤不能亲往,白兆丰,你点宫中侍卫五百人,前往北郊搜索虚陇下落,并驰援左金吾司。”
  随即是第二具、第三具……
  他和白兆丰隔了一段距离,方才没找到机会和白兆丰私下交谈,但是,他也没曾想到自己这个庶弟,竟然能看出这许多门道!
  万幸的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大亮了,他们夜没有碰到李元阙。
  而都啰燮已授首。
  时隔三个时辰,光渡再次来到这熟悉的地头。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左金吾卫北司精锐,数千名好儿郎,原来与那支沙场生死历练出来的杀神对比下……竟然什么都不是。
  张四对这些人的出现,显然并不意外。
  如果虚统领死在里面……
  没有人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他来到原本祭台的位置。
  白兆丰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都在颤抖,“臣已辨认过,其中一具尸骨身形酷似虚统领,连手臂和胯骨旧伤都吻合……他的死因是颈椎断裂。”
  此为六人计,若算上都啰耶,那便是该有七具尸体。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都啰耶呢?这里哪一个是他!”
  阵未成,同血相激,怨魂从阴间归返,手持旧刃,大开杀戒。
  在发现祭台烧死的不只一具——即原定烧死的都啰耶后,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斩首或可用剑,但腰斩——必然是极快的重刀。”
  昨夜大雨已经转成淅沥沥的小雨,天色业已大明。
  六十四骑,将两千精兵杀得落花流水。
  皇帝眼神扫了一下尾牧,尾牧立刻就闭上了嘴。
  久闻李元阙赫赫战神之威名,他们从不曾真正面对过,更不曾想过,这第一次直面,自己竟是战神之敌。
  “回禀陛下,昨日李元阙不曾闯入这座祭台,祭台就已焚烧坍塌。”白兆睿深深埋着头,“只是虚统领,自始至终也不曾驰援,至今也不见踪影。”
  如今看着现场,果然事情不小。
  见皇帝微微点头,白兆丰点头领命而去。
  在今夜城郊之战后,王爷与皇帝,已进入水深火热的局面。
  白兆丰深深埋下头,“未……未曾在废墟中发现斩-马-刀。”
  七具烧焦的尸骨,一字排开,堆放于面前的空地。
  光渡同乘一车,坐在皇帝身侧。
  但雨水还没完全冲淡土地中的腥味,皇帝到来时,甚至还能看到被刀索切断的马腿,散落于土地之上。
  皇帝又何尝不知道等天亮之后,才更安全呢?
  而众侍卫高悬的心,也随着天亮逐渐放回肚子里。
  没有人说话。
  仿佛他已从皇帝的沉默中,知情识趣的得出了答案。
  他们举着火把寻找,却也知道这在黑夜中,手中这束光让他们变成移动了的活靶子。
  光渡沉默片刻,安慰道:“今夜天色黑暗,又适逢大雨,想必城郊传回的信息也是混乱的,虚统领武艺高强,除李元阙外无人能敌,他至今没有回信,说不定是因为追杀李元阙,才暂时失去联络的呢?陛下不要过分担忧。”
  在周围侍卫和死士的保护下,皇帝下了车。
  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
  他前日设阵之后,意外得了一个至凶至险的象,昨夜便故意推脱,不曾亲临祭台。
  一夜之后,这里如今只是一片漆黑的残垣。
  马车边,随行的尾牧面如菜色。
  皇帝轻轻颤抖起来,“那祭台中,那逆贼的斩-马-刀呢?”
  他盔甲已卸下,被捅了一刀的肩膀如今已经厚厚包扎了,白布上渗出血迹,看上去十分严重。
  ……但他们也没能找到虚陇。
  “……望如卿所言。”
  白兆睿负伤,却不曾敢离开,仍于此处主持收拾残局。
  “臣粗通武艺,只能勉强判断死因,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恕罪。”白兆丰态度谦虚,但以他为人,既然敢说出口,心下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庭院中雨声淅沥,就连光渡一时都不敢随便搭话。
  只希望没有人认得出王甘,否则他必然难逃大罪!
  光渡态度始终温和,“陛下万金之躯,一身安危重抵万钧,即使陛下心存疑虑,想亲临现场探看,臣斗胆恳请陛下等天亮后视野清晰时,再谋行动。”
  除了李元阙自己,就只有都啰耶已死的长兄——都啰燮得过斩-马-刀的传承。
  不仅如此,六十四骑并李元阙竟全数生还,连一具能定罪王爷无诏调兵的尸体,都没给他留下!
  李元阙如此声望,再配上如此统帅之能……又怎能不让皇帝深深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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