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所以他也不曾看到,那最不可能反抗的人,已不知何时从地上站了起来,如一条灵敏的游鱼,游到了他的身前。
  那击撞的位置极其巧妙,王甘瞬间整条手臂都又麻又痛,几乎难以使唤,他满脸不可置信,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极稀少的、能在光渡脸上见到表情。
  那怕马腿覆钢甲,能侥幸不被当场隔断,也势必要重伤骨折,在此连人带马翻个跟头。
  白兆睿见队伍已经接近布设刀索的位置,只得叫停全队。
  即使是铁鹞子,也不足道哉。
  震为雷。
  “下一个问题,你的父母兄弟,是何身份、来处?”
  “轰——”
  等虚陇、白兆睿回合之时……
  …
  长-枪克重骑,正是铁鹞子的克星。
  祭台下层。
  怎么跑着跑着就没影了,大半夜的,李元阙的人竟然连火把都熄了?他们看得见路吗?
  斩-马-刀重如山崩!
  第二阵雷鸣声势浩大,振聋发聩,遮掩万象。
  之后的诸般动静,种种声响,就此藏于轰鸣雷响中,不被人知晓。
  守在祭台外的两千精兵,丝毫不知祭台中已起的惊变。
  第32章
  祭台外数百米处,李元阙手中没有火把,但身周却不黑暗。
  他刚刚投掷了第一波开道、惊敌、掠阵之用的霹雳雷火弹。
  霹雳雷火弹触地的瞬间,大地撼动,声震数里,火光四起。
  长-枪兵暴露于火中。
  另一端,李元阙也借此看到了骑兵阵与枪兵阵之间,莫名留出了一片黑黢黢的空地。
  白兆睿震惊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李元阙。
  李元阙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阵后?
  但白兆睿知道无论李元阙怎样神出鬼没,他的终点都不会变——他要救出都啰耶。
  可李元阙同样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想要抓住他。
  封疆拜侯,得赏醇酒美人,立不世奇功。
  诱饵和猎者,身份转换,就在这样一个刹那。
  天边雷声滚滚,乌云压顶。
  却又有几个人知道,今夜响起的第一声,不是雷鸣。
  李元阙深深望向闪电下显出轮廓的祭台,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中军阵,白兆睿。
  面对捉住李元阙的诱惑,白兆睿当即整队,“听我号令,变阵——长蛇阵,弓骑全军后退,立远遥射,轻骑整兵,左右迂回包抄!击杀李元阙者,拜将封侯!”
  他破碎的白色寝衣上,如泼墨般淋了一道狰狞的鲜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拦腰劈开,而事发时他就站在旁边,才会飞溅出如此模样。
  很快,他们就看到刚刚还臆想过的光渡,施施然从隔间后走了出来。
  从木板拼接的缝隙,祭台外的光亮一闪而过,火光星星点点,摇晃波动。
  那锋利的兵刃,就如一张脆弱的白纸般,在他们面前生生地被从中撕成两截。
  是天意偏爱这个持着重刀的玉面恶鬼么?
  还有人间霹雳雷火,上请天威。
  那双眼睛里,只有全然忘我的专注。
  虚统领……
  而军中各队的另四位指挥使,根本不知其中窍要,普通士兵更是无从知晓,这里夜色中隐藏着如此杀招。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把特制的斩-马-刀,就是一个灾难。
  天威未尽,这一阵雷鸣彻响大地,塞满双耳。
  可是今日,他却切身感受到那遥远岁月中的震撼。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像一场噩梦般让人毫无准备,他甚至来不及恐惧。
  那年光渡十五岁,被他们捉进了私牢肆意折磨的时候,几次接近崩溃,都不曾露出过这样一面。
  他已经没有任何手段来阻止光渡的屠杀……他完全不是光渡的对手。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祭台外站着的两位虚陇手下,正准备重新返回祭台,将观察到的外面战况禀告给虚陇统领。
  而这六十四名铁鹞子调转辔头,与另一端孤身一人的李元阙,反过来完成了一次前后夹击。
  即使试图逃命,也快不过光渡灵敏诡谲的步法,和他手中那把两米长的、无坚不摧的重刀。
  很快,两千左金吾军都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看见了他们,微微侧了一下头。
  “什么!”
  副统领的飞刀。
  让所有的挣扎与警示,都被震鸣湮没。
  还来不及辨认,提着刀的人,已经冲到眼前。
  这把王甘根本无法拿稳的刀,如今却在光渡双手下虎虎生风,无往不利。
  若没有他双手中持着的那把比他还高的刀。
  因自身重量导致挥砍时惯性极大,需要使用者身体素质极好,并有相当的技巧才能掌控。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长达两米,重达六十斤,与李元阙身量接近。
  他们分明没有听到惨叫,却因眼前的场面不寒而栗,纷纷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兵刃上。
  …
  一人成军,势不可挡。
  血,如泼水般溅上了墙壁。
  雷响声震耳欲聋,掩盖了一切声响。
  他们至死都不知,今夜不止是天雷煌煌。
  下属破音大喊:“虚统领——遇袭!”
  …
  光渡那张脸仿佛还是熟悉的,但上面的神情,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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