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虽然两张画的技法不同,却也能隐隐看出青年与少年相似的容貌轮廓。
即使是对他心怀警惕的白兆丰,都不得不承认,光渡只是说出了事实。
光渡仿佛洞察一切,“别紧张,我知道你不是在扯谎,红尘中人有万千面,便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面容有些相似之处,也是寻常。”
光渡漫不经心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说我长得像一个你认识的人,不是么?”
光渡走到火器厂中庭,虚陇这次没再跟上来。
白兆丰遵旨跟在光渡身边,定然会好好保护他的安全,但除此之外,他希望不必要的交流,一句都不要发生在他和光渡之间。
药乜绗坐在柜子旁边,咕哝道:“哥哥早晚接你回家,到时候这一柜子好东西,还是我们兄妹共赏。”
他用手掌亲自展示每一处的身量尺寸,他并不犹豫,仿佛一切本该如此,仿佛他已经拥抱过千百次。
众人对虚陇一向又怕又恨,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虚陇带来的人会这样知情识趣。
这位光渡大人,今年不过与他相同的岁数,却是如此狡猾多端,一心七窍。
在这句话之后,白兆丰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中庭人头攒动,两方人手来来去去,人虽多,却难得的秩序。
直到后者感受到了光渡的注视,才将视线转回对视。
那画匣上面,却是他的亲手题字,“城南甘三胡同老宅,宋氏”。
“三日内,我们必须离开中兴府。”前线有变,留给他的时间更少了,李元阙面容端肃,“与光渡的合作,势在必行。”
而今日,他自然而然地将双手伸到身前,掐出大概模样,“他的腰这般细,就像……”
李元阙的话戛然而止,猛然睁开双眼。
那苦求不得的多年留白,竟在这一刻填上了色彩。
……便如光渡一般。
是他咽回喉中的半句话。
第25章
光渡与白兆丰在太极宫前分别。
他一进来,就看到皇帝身边有个人。
这个人站姿佝偻,一副不太想引起别人注意的样子,他甚至在光渡进来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但光渡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尾牧,他司天监中的同僚。
司天监同僚大多性子淡泊,晚上看看星星,白天喝喝养生茶,仕途平静无波,但他们对现状毫不挣扎。
但也有少数几个看不开,还想到红尘里滚一遭、再搏一个荣华富贵的。
他们说,光渡是其中一位。
尾牧就是另外一位。
皇帝对光渡去了个眼神,示意他稍等,仍在继续上一场对话,“依你所看,那七日后可行?”
尾牧低头拱手道:“金阳压煞,双血同源死败,当可邪祟不侵,诸事不扰,若陛下选定此日,臣自会绘制选择最合适的地阵,定让陛下心中所求,万无一失。”
光渡听出了一些门道。
七日后原不是多稀奇的日子,只是都啰耶的亲兄长,三年前便死于此日。
兄弟同葬一日,是为双血同败。
光渡心中计算,如此看来,都啰耶能活着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陛下,佛像中空,里面仿佛藏着东西,但佛像莲花座融金封底。”光渡摇了摇头,“除了破开此像再确认里面所藏之物外,臣愚钝,暂时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这张小床位置虽然离皇帝近,但与皇帝卧寝之处到底还是隔着一段距离,按照常理来说,这是皇帝贴身太监守夜之处,若皇帝半夜需要用人,外间的宫侍能随时应命。
光渡手上又轻轻翻过一页,“我只知道,名册上那位即将出访我夏国的蒙古使臣,是一位不拘小节的变通之才,若蒙古的成吉思汗对陛下、对我夏国心有疑忧,那么这位使者,就极大可能会脱离明面的使臣路线,提前动身,以其他身份进入中兴府,进行暗访。”
“陛下,我们如今面对的,不止蒙古使臣的这一个威胁——陛下请不要忘记,就在我们身侧,还藏着一个李元阙。”
区区一个尾牧罢了。
寒衣节,是烧献故人的祭日。
光渡额头已经冒出细汗,“不……臣睡后不安,恐会惊扰陛下。”
这座佛像足有成人小臂大小,摇晃时,像中有声,光渡端详片刻,却也无计可施。
光渡直接捏过来,一口口嚼着吃了。
若真有任何伤病,宋珧早就给他解决了,不可能留到现在。
皇帝叹了口气,等他躺上床后,亲自坐在旁边,拿着自己的帕子擦拭他额角的冷汗。
孙老不像是自愿进宫的,真有可能应了宋珧师父那句话——他是被皇帝叫人从宋国绑过来的。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这是自己昨夜的示弱,让皇帝心疼了。
小半个时辰后,太极宫中的两人,终于商议停当。
“你现在的样子这么乖,倒是忽地让孤想起来,孤子小时候生病的模样了。”皇帝眼中有怅然,声音却喜怒难辨,“可是那孩子现在长大了,也到了快自己能独挡一面的年纪了,而你陪在孤身边,都已经三年了。”
他似乎在皇帝如今的和声细语中找到了答案。
光渡后面没有再听了。
孙老大晚上被人请过来,脸色淡淡的,也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过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