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阿鸩适时出声道:“大王,阿鹭这个性子,要真有什么一定会给您说的,不会憋在心里。”
  喀鲁王握着阿鹭的手,百般轻怜重惜,一副阿鹭现在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回去摘下来的架势。
  就在这时,酒菜也上来了。喀鲁王这段时间怕耽误事,一直滴酒不沾。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鬓影衣香,红烛罗帐,丝丝缕缕的芳泽薰得他脑袋有些飘飘然。
  此时再把酒杯送到他唇边,他便就着美人的手,一口饮下。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开始更为殷勤地劝着。就算喀鲁王不懂南国的“远山横黛”,也依旧难以抵抗。
  随着夜色更加浓厚,喀鲁王停酒多日,眼下破戒便一发不可收拾,眼看着两位美人都双眼朦胧,他也放任自己酩酊大醉。
  阿鹭又凑上去,埋在他怀里软软地诉着衷肠。喀鲁王搂着她,哪还顾得上其他?连屋里的另一位在做什么都进不了眼睛了。
  这另一位便自顾自地斟酒,腕上的银镯与酒杯口发出清脆地碰撞声。阿鸩不像同伴那样长袖善舞,做任何事都八方不漏。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冷静,无论什么时候都极致的冷静。
  “大王,您光心疼妹妹,都不心疼我。”她声音不似阿鹭那样婉转,清清冷冷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说着,她贴去喀鲁王的另一边,眉眼间颇有委屈之意。
  这位姑娘平时鲜少发痴卖乖,偶尔来这么一出,便更让喀鲁王难以拒绝:“怎么不心疼你?来!”
  阿鸩浅笑着,递上手中的酒杯,送到喀鲁王的唇边。
  “等等。”喀鲁王却不像方才那样一饮而尽。
  阿鹭脸色变了一瞬,旋即笑道:“大王还是最疼我,是不是?”
  说着就要接过阿鸩手中的酒:“我来。”
  两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唯恐喀鲁王发现什么。她们这些后院女人早在来之前就被彻底搜查过,什么利器都不能带入。发簪倒是有,只是头不够尖,又太细,万一一击得不了手,就要前功尽弃。
  以往和几个月线人接头一次都很极限,砒霜硍朱之类的就更别想了。
  因此乌恩其带进来的这只蛊,便是最好的选择,错过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得到机会。
  阿鹭伸出的手却被喀鲁王按了回去,他大着舌头道:“好了,今日已经喝太多了。”
  不是起疑心就行,阿鹭又笑道:“可是今日喝的都是妾身的酒,姐姐的也要喝呀。”
  “既然大王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强求。我伺候大王休息吧。”阿鸩端着酒,向边上退了一步,神色落寞。
  喀鲁王一听,取过酒杯一仰头就尽数喝下。正欲再说些什么,就看见那两人都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神色冷冷。
  “你们……”他满心疑惑,张嘴要问,喉咙却里突然一涩。
  “大穆殿前司指挥使之女钟缙红,今日为国除患!”阿鸩,或者说钟缙红,转身面向南方震声道。
  喀鲁王闻言大骇,随即感到腹中剧痛,这才意识到自己中毒。张嘴要呼,却只能发出气息微弱的声音。
  “你们……徒劳……”
  钟缙红上前一步:“别急,乌恩其带着起义军已经到门口了,你是不是忘了,她与当今萧王可是一族的兄妹呢。”
  喀鲁王伸出手指着她们,难以控制地抖个不停,眼睛死死地瞪着。胸膛像快要炸开一样,却连血都吐不出来,五脏如同撕裂般灼痛。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你,回到我的家乡去,”另一位姑娘也激动不已,压低着声音怒道,“自我介绍一下,胡雪正,南国千千万百姓中的一人!”
  这个夜晚宁静到让巡夜人都心生恐惧,她们二人并肩而站,注视着喀鲁王带着满面的仇恨与痛苦抽搐着。
  他皮肤下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渐渐干瘪,最终只剩下一副挂着皮囊的骨骼。
  随后,一股股黑色虫子从他七窍不断涌出,遍布他蜡黄的身体。钟缙红早有准备,取酒泼上。
  虫子消逝之后,她们才发现喀鲁王的胸口还有细微起伏。
  两人无言地候着,直到子时已过,涅古斯乃至全草原的最高首领,这才断气身亡。
  第65章 尸骨
  另一头, 乌恩其从天擦黑起就开始等待,其间收到了裴峋放的飞鹰,一页薄纸告诉她陈雁行已经出发了, 日夜兼程的话, 应该能赶上。
  看守她的人都不认识字, 乌恩其编了几句瞎话, 也就应付过去。
  可谈话间门口的侍卫却起了疑心:“殿下拿的是什么, 还请给小人看看。”
  乌恩其本就和门口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她身子是侧着的,天色又已经暗下来。她便赌侍卫根本没看清手里的东西, 利用身体的遮掩单手把那张纸揉成小球, 然后指尖微动,将这纸球直接抛入口中吞下。
  她身上还有几片布头,是那小侍女教她绣花时留下的。乌恩其把布头举起来扬了扬, 走向门口:“这个你们也要收走吗?”
  侍卫谨慎地接过,只见那布头上歪歪扭扭地绣了些什么,拿远些才能勉强看出来图案。
  乌恩其拿回这小玩意, 挑眉道:“你们这么闲不住?没事,马上就换班了。”
  侍卫也不意外乌恩其知道换班的时间, 只提醒道:“您请离门口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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