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此刻她的记忆就像是一张被撕裂的画卷,零散的片段在闹钟疯狂飞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周漪月借着微弱的烛火,努力捕捉那些清晰的画面,提笔记下来。
  写的全是她和那个男人之前的相处经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神情非常专注,专注到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她的孽债,就由她亲手来解决。
  她一定会把那个人再次扔回地府,死死关上地府的门,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女子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军营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阴沉。
  数万人的军队,时不时就有违反军纪的人,从前也只是打了军棍了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魏溱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毒辣。
  每次行刑,他手下郎将就会押着一个娇弱的女子观刑,强行掰着她的脸逼她从头看到尾。
  军营里虽说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可经了这么多回,就是傻子也能看出点什么。
  将领士兵们对此叫苦不迭,整日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恨得牙痒痒,若不是顾忌她是魏将军的女人,恨不得一个个上去活劈了她。
  他们就不明白了,想那魏溱权势滔天,也算是叱咤风云的男儿,两国美人任其挑选,偏偏看中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刺头。
  果然是色令智昏。
  周漪月对军营里的这些议论无动于衷,因为实在无关痛痒。
  左右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无非就是身体上受些罪,大不了就让那人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如今她心里有了支柱,不怕跟他一直对峙下去。
  她学着从前在禁宫里的生活方式,逼着自己吃下食物补充体力,吐出来就拿水顺一顺,继续吃,如此反复,总能往胃里留住一些。
  清早,士兵们起来训练时,她也会在那个时间醒来,在周围的山头转。
  见她离开营帐,帐子旁边就有十几个士兵跟上。周漪月只当他们是空气,只要她不逃跑,这些人便不会干扰她。
  找到一块石柱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腕往石头上挥。
  铁链与石头碰撞出沉闷的声响,震得她胳膊微微颤抖,她恍若感觉不到疼痛,一下一下砸磕在石头上。
  锦绣看着她平静中发狠的模样,心咚咚直跳,说不上的心惊。
  就这么砸了几个时辰,直到手腕上满是淤青,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周漪月方转身回营帐,待疼痛缓解后继续出来砸。
  白日里,她除了恢复体力就是努力回想从前的事,全部写在纸上,交给锦绣保存。
  魏溱隔个两三日就会召她去自己的营帐,一次比一次阵仗大,两排士兵整齐划一开道,甚至专门给她备了马车。
  周漪月面色自若踏上马车,从走入营帐到走出营帐几乎都是一个表情,只是出来时候脸白如纸,双腿站不稳,只能一路被人搀扶着上车。
  这日,吕娘子慌慌张张从外面回来,一扯开帘子,就见桌上的饭食已经空空如也。
  她正叫苦不跌,有人堪堪唤了一声:“吕娘子。”
  吕四娘转身,见周漪月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针线,缝补被撕破的衣裙。
  “方才吃饭没见着娘子,我想着你定是在河边洗衣来不及,便跟伙夫兵多要了一碗饭,还在锅里热着呢,就等你过来。”
  吕四娘大喜过望,嘴上自是千恩万谢。
  吃饭间,她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铁链已经被砸出一条巨大的裂纹,与之相对的,是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
  她心里甚是感慨。
  其实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们对这位落难公主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此女身上没有丝毫金枝玉叶的架子,跟她们一同劳作,很少请人帮忙,反而时不时拉别人一把。
  让人不禁惊叹,如此金贵的身躯,连穿粗布衣都会磨出血的娇嫩皮肤,是怎么受下这些苦还能保持心性。
  “公主……殿下。”吕四娘咽下一口饭,有些难为情地道出这个称呼。
  “我这人好管闲事,其实老早就想劝您了……我知道您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心里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可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左右咱们这辈子就这样耗在军营里了,既然拗不过世道,不妨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周漪月没说话,吕四娘见话头已经扯开,干脆一吐为快。
  “不瞒姑娘说,那魏将军从前从未找人伺候过,甭管营奴好看成什么样,他连瞧都没瞧过一眼。”
  “虽说将军他……下手是重了些,不是个好相与的,可我们明眼儿人都能看出来,将军这是在跟您赌气呢,说明他心里是在乎您,若是不在乎,连看上一眼都嫌多,谁会费这等功夫?”
  “殿下何不趁着他对您还有些新鲜劲,让自己好过一些,等回头将军对您厌了倦了,随手当货物赏给了手下,一晚上伺候好几个,殿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提起魏溱,周漪月心里直冷笑,却并未打断她。
  若换做十几岁时的周漪月,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是要发怒的。
  跟闻祁成婚之后,她的性子变了一些,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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