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府尹大人刚刚才见过周漪月,见她一身狼狈从火楼里出来,大声唤了句:“公主殿下?”
  周漪月心里暗叫不好,竟然被这个府尹撞上了。
  府尹朝周漪月走近:“还真是殿下!殿下可是刚从火场逃出来,玉体可有损?”
  又见到她身边不省人事的闻祁,大惊失色,对身旁侍从道:“快叫几个大夫来!”
  周漪月生怕大夫看出闻祁的异样,连忙摆了摆手,嘴上咳嗽不停:“不劳烦大人,驸马没事。今日是我与驸马来此品茗,不成想碰上熙春楼失火。”
  “楼里还有不少人被困,救人要紧,大人莫要耽误时间。”
  府尹多瞧了她几眼,昨日刚发生过玉渊楼爆炸一事,眼下熙春楼失火,又让他见到朝珠公主。
  他心里生出些许疑惑。
  可眼下火势险急,府尹无暇想那么多,拱手道:“是,下官派人护送公主和驸马爷回去。”
  周漪月声音疲惫:“有劳大人。”
  周漪月坐上京兆尹府的马车,没有回宫,而是吩咐车夫往公主府的方向去。
  到府门前已是掌灯时分,管事见周漪月骤然回府,浑身上下狼狈不堪,都吓得不轻,“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周漪月沉声吩咐他:“无妨,不准声张,去请大夫,再给我和驸马准备沐浴。”
  管事得了令马不停蹄下去准备了,周漪月将闻祁交给几个小厮,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皮肤上多处烧伤,衣袖下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她被侍女们浑浑噩噩地扶着往寝屋走,所有的精力仿佛在刚才的大火中烧尽,只剩下一具躯壳。
  大夫匆匆忙忙赶来给闻祁诊脉,对周漪月道:“驸马爷是中了蒙汗药,待老夫开一剂药,喝下去就没事了。”
  周漪月冷声道:“大夫只管开药,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懂了吗?”
  大夫从未见过朝珠公主这般冷厉的模样,吓得不敢抬头,“是,老夫明白,若有人问起,老夫只会说驸马是呛了浓烟的缘故。”
  周漪月点点头。
  待药煎好,周漪月从侍女手上拿走药碗,对她道:“我来吧。”
  下人们将驸马从床榻上扶起来,周漪月拿木勺撬开他的牙关,将药一勺一勺灌进他嘴里,她很少照顾人,是第一次给人喂药,动作很笨拙,药汁洒出来不少,流在闻祁的衣领上。
  周漪月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往自己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
  侍女惊呼:“公主殿下!”
  周漪月松开咬出血痕的手,说了句没事。
  喂闻祁喝下药后,她吩咐下人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对其他人道:“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下人们退了出去,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周漪月看着床榻上的人,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方才在火场里看到他昏迷不醒时,周漪月吓得快要疯掉。
  她从未这么害怕过,也从未意识到,自己这么在乎他。
  一开始,她与闻祁的婚事更像是一场交易,他给她无限宠爱,让她名声大噪,以压倒性的姿态艳冠京城。
  而周漪月则给他的仕途铺路,让家世平庸的他一跃成为父皇身边的红人,朝廷权贵。
  他们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他们配合无间,天生一对。
  周漪月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不允许有人伤害闻祁。
  决不允许。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男子缓缓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周漪月和熟悉的寝屋,脸上露出些许迷茫。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我方才不是……”
  闻祁脑子一片混乱,他记得自己方才在熙春楼内与同僚饮酒,一时喝多晕了过去,怎么一睁眼就回到了公主府?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瞥到周漪月手上的烧伤和血痕印,拉着她的手:“公主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周漪月拼命忍着不让自己落泪,拉着他的手急声问道:“驸马你先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自己下朝后要回公主府打点,为何会出现在熙春楼?”
  闻祁想了想,努力回忆着。
  “原本是要回公主府的,可下朝之后大理寺的高大人找上我,说他不日便要离京赴任,邀我熙春楼一聚。我从前和此人打交道不多,不过有些公务上的事确实要和他对接,便应下了。”
  “后来,我们在熙春楼,我记得我多喝了几杯桑落酒,许是酒量不济,没几杯便晕了过去……”
  周漪月抿了抿唇。
  这个高大人显然是那个混蛋安排的,现在若去找定是人去楼空。
  周漪月沉吟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底,抬头装出嗔怪的语气:“今日我本想去宝华斋买我们上次见的那支合菱玉缠丝曲簪,谁承想就撞见熙春楼失了火,还看见自家驸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旁人喝酒用水碗子装,你可是个三口下肚就不省人事的,今晚要不是我恰好经过,我还不知道我险些要守寡了。还有,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什么劳什子高大人,一见着了火便抛下人不管了,八成啊现在早就逃出了城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说罢气哼哼转过身去,双手环胸,假作怒容。
  她企图用这种方法转移闻祁的注意力,让他无暇思考一些细节,比如自己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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