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知你那日有心帮我才摔了茶盏,昨夜的发丝我替你藏了。傻丫头,心软要不得。”宋知芮竟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韵卿转瞬红了眼眶,背过身去不敢看她。
  身后传来些微响动,先是酒水垂落的清响,继而便是杯盏滑脱的声音。
  她茫然去看,宋知芮好似睡着了,唇边还带着浅笑。
  只一眼,苏韵卿拔腿便逃离了掖庭狱,连酒壶都顾不上拿。
  第48章 联姻
  秋去冬来, 西风卷起枯叶残枝,京中远山染了灰蒙蒙的霜色。
  盛安六年十月初十,乃是陛下的四十岁生辰, 称乾元节,届时举国休沐三日, 以表庆贺。
  国朝惯例,逢四十不做生日, 为避谐音不详之意。但这也仅限于不大操大办, 宫宴还是有的。舒凌本无心此事, 但拗不过朝臣的一通输出和说教,便也出言应允。
  一月前,刑部天牢人满为患不过数日,菜市口的人头刷拉拉落了满地。一场谋反夭折于襁褓之中, 淮原王府一脉全军覆没, 嘉义伯府亦然。
  宋知芮这个正三品阁臣如昙花一现, 令苏韵卿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事后萧郁蘅和苏韵卿反倒成了功臣, 各自得了一份厚赏。
  这份赏赐,苏韵卿拿的胆战心惊, 心里酸涩不已。每日当值御前,想起宋知芮走时嘴角淡然的浅笑,便会头皮发麻。
  萧郁蘅亦然, 她本想藉此推行削爵改革之举措, 却不料演变成了政治清洗。而身居幕后弄权的心,也被直接推上了明处。
  本是帝京人心惶惶,所有权贵官宦尽皆夹着尾巴小心做人的当口, 外邦却生了事端。
  十月初一这日大朝会上, 西南邻国月支递送国书, 称乾元节当日,王子为表两国亲好之意,将亲来贺舒凌生辰。此外,国书还言及该国王子正值适婚之龄,久闻燕国公主美名,意欲求娶,永结两国秦晋之好。
  苏韵卿不曾列席朝参,是不知此事的。
  但亲耳听闻此事的萧郁蘅,却是脸都绿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被千里之外的人惦记上。
  最令人心神不宁的,乃是这所谓的“贺生辰”,选在人家的四十岁,分明是存心给人添堵来的。
  朝会肃穆,舒凌的面色上瞧不见任何情绪,也未曾表态。
  萧郁蘅忐忑的离了崇政殿,在宣和殿外徘徊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即便问也问不出什么,她长大了,撒娇于舒凌也是无用的。
  存着一丝身为陛下独女的侥幸,她期待着舒凌舍不下她远嫁异国,定能寻了由头推拒。
  十月初十当晚,陛下于嘉德殿设宴,一为庆生,二为迎接来使。
  月支汗国的势头正盛,水师不凡。老国王早已是风烛残年,来此的王子很快就会成为王国的主宰。
  年纪不过双十,野心昭然若揭。
  宴席间舞乐欢腾,朝臣与来使已然就座,唯独主位空悬。
  彼时宣和殿内,随侍臣子与宫人跪了满地,舒凌的身侧杯盏狼藉,碎瓷满地。
  萧郁蘅丢了,方才晚辈前来称贺就不见她身影,舒凌派人去她府上催促才知,这人消失了。
  苏韵卿屏气凝神的伏在地板上,她从未见舒凌如此大发雷霆过。
  眼底漫上一片黑影,织金的祥云皂靴映入眼帘,舒凌站在她身前不动了。
  “她在何处?”声音已经归于平静,苏韵卿隐隐觉察到头顶有股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臣不知。”苏韵卿颤声出言,她当真不知,这些日子她根本不曾离宫,也不曾见过萧郁蘅。
  皂靴消失了。
  苏韵卿正欲长舒一口气,忽而眼底划过一缕寒芒,下一瞬她脖颈一凉,舒凌竟抽出了大殿内象征权柄的宝剑,直接抵在了她的命门上。
  “抬起头来,说实话。”舒凌的话音似是警告。
  架着冰凉的剑锋,苏韵卿直接白了脸色,眼底满是慌乱的嗫嚅道:“臣当真不知,陛下饶命。”
  舒凌凤眸半觑的审视她良久,才收了长剑,转身吩咐红鸾,“给她换上公主的公服。”
  苏韵卿的头皮“突突突”的跳动着,她满目惶惑,不解其意。
  一刻后,嘉德殿内,内侍朗声通传,“圣驾至,燕国公主至!”
  满朝文武看着舒凌身后一袭公主华服的苏韵卿,难掩惊骇之色。大臣们尽皆面面相觑,不知舒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观苏韵卿的神色颓然,面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一眼望去楚楚可怜。
  一阵山呼拜贺,苏韵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上首舒凌的身侧,余光瞥向下首的第一个桌案,便见一气宇轩昂的年轻郎君,眉目间的凛冽与张扬的霸气根本藏不住。
  那人手执酒杯,出席笑言,“小王恭贺大瑭皇帝陛下圣辰,谨代陈我王太后伏愿陛下康宁万寿之意,敬献月支国至宝孔雀翎冠以示诚意。”
  一番话落,先以月支王太后这个昔年联姻过去的大瑭公主打头阵,再献月支王室传家宝——唯有王后可以佩戴的孔雀翎冠做筹码,还真是老奸巨猾。
  那位王太后乃是萧郁蘅的祖父远嫁出去的萧家宗室女。
  舒凌听着这番颇有道德绑架意味的言辞,只微微勾了唇角,浅举酒杯道:“王子有心了。今日是朕的生辰,惟愿与民同乐,诸位尽兴开怀,切莫拘束,亦无须谈论国事,只管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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