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师兄,你有没有说得太谦虚了些,这人真这样有本事啊。”一名弟子咂舌道,“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难道咱们今人还比不过古人吗?”
鹤云涛摇摇头:“狂傲!你我如今所学,不过是站在先人的经验上,如何敢如此妄言?此地阵法散佚多年,我从不曾在书籍上看到过,只能遵循常理勉强摸出一点眉目,要我重现却是不能。需知阵法一学,千变万化,丝毫不可轻忽。倘若你等抱着此等轻慢之心,纵有生机,也成死路。”
众弟子道:“谨记大师兄教诲。”
千雪浪在旁瞧着,只觉得鹤云涛与任逸绝一定很说得来,难怪他提起任逸绝时一脸喜色。
师父曾经说过,人世间的情感有长有短,有些人相见恨晚,有些人白首如新,还有些人得到了反而心生怨憎,亦有人化恨仇为痴爱。
人心之七情六欲,只言片语难以说清。
任逸绝从没提过鹤云涛,不知他心中又是怎样想的。
与任逸绝分别多日后,千雪浪忽然发现,自己对任逸绝所知竟这般稀少,少到他对任逸绝的许多事都一无所知,什么答案也没有。
众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雾气愈浓,鹤云涛忽然站定脚步,道:“众人拉着身旁的人,不要分散,咱们暂且坐下休息。”
弟子依言而行,正欲盘坐于地。
“怎么?”千雪浪问道,“你身体不适?”
鹤云涛摇了摇头道:“山锁云岚,眼下雾气正浓,方位难辨,只能等待天时变化,直到雾气消散方能寻觅生机。此阵本是借天地造化而成,可也正因此,才只能被天地造化所破。”
千雪浪轻轻“喔”了一声:“你是说这雾气太浓了,不利于你瞧见方位,是吗?”
“不……不错。”鹤云涛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言语之间略见迟疑。
千雪浪道:“这倒简单。”
简单?如何简单?
众人皆摸不着头脑,只见千雪浪忽然消失在雾气之中,汤问贤故意道:“怕不是这位前辈瞧大师兄走得忒慢,自己独行了吧。”
他话音才落,只听见一阵呼呼风响,不知从何处而起,直吹得遮月之云尽散,掩夜之雾皆开,满地尘土飞扬不提,树摇花倒,唯见得一地凋零。
如此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众弟子紧紧牵手伫立,最外围几人抽剑入地,定住身形,谁也不敢开口,生怕吃进满嘴的风沙。
大风才过,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自空中降落,正是那位如鬼似魅的前辈,只见他肤色更白,目色更黑,颊上稍许血色尽数消退,愈发瞧着冷若冰霜,难以亲近。
“如何?”千雪浪道,“瞧得清了吗?”
众弟子才知这风咒为千雪浪所施,皆是面色骇然,五行咒术对各家仙门弟子来讲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咒术,几乎人人能使,夏日行个凉快倒是容易,可要引动天地,催倒山岚,却是谁也做不到。
鹤云涛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回应:“瞧得清了。”
他到如今起码能确定一件事,这位不请自到的白衣前辈必定不是众人出现的幻觉,因为幻觉绝不会有这般的本事。
如此一来,众人脚程大大加快,弟子们本就不敢随意说话,此后更是噤若寒蝉,倒是苦了鹤云涛带伤破阵,心神耗费。
好在鹤云涛似乎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所在,顿时喜笑颜开道:“正是此处。”
他命几个弟子拨开花丛,只见东南方向的花树后出现一个幽暗无光的山洞,不知通往何处,鹤云涛激动不已,一时间心血上涌,脸上露出病态的嫣红,微笑着又重复道:“就是此处。”
千雪浪不明白:“什么意思?”
“咳——”鹤云涛掩口咳嗽了一番,“那村落应只是虚景,这阵法除了所知者,外来者根本无法破解,已成死阵,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
千雪浪微微蹙眉:“你如何知道?”
鹤云涛略显歉疚:“我当日与师弟们分别,是为救一个被豹妖袭击的幼童,他的衣饰十分古怪,且对外界一无所知,不管看到什么兴趣都甚浓,我除去豹妖之后,陪他游玩了半日。直到黄昏时分,他发现时辰已晚,哀求我带他来此,我将他送到此地,才要折返,就迷失在雾山之中,花费了一番功夫才离开。”
汤问贤忙插话:“是他自己迟迟不归队,错过时日,可不是我们存心不等他。”
千雪浪道:“然后呢?”
鹤云涛继续说下去:“我才出雾山,就遭遇了一名魔人追杀,说来奇怪,我与此魔素未谋面,也不曾结仇,无论我如何询问,他也不曾开口。我思来想去,许是与那名孩子有关,因此十分忧心,想来查探一番。”
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的孩童,无冤无仇却狠下杀手的魔人,花含烟提到的白石村,还有……这奇异的阵法……
千雪浪沉吟片刻:“你与那孩子上山来时,难道不曾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不曾。”鹤云涛道,“与那名幼童一同上山来时,雾山十分寻常,小路清晰,一眼到头,似乎从未有什么迷障法阵。”
千雪浪缓声道:“在你所知之中,这种情况出现过吗?”
鹤云涛正要摇头否决,忽然一怔,恍惚道:“没……不,不对,有过,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