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褚归站着不动:“齐爷爷,我是来跟您道歉的。”
  齐老爷子收了笑意,道歉?道啥歉?
  褚归借人参时用的理由是想对比一下种植参和野山参在外形和气味上的区别,齐家的这支种植参在圈子里并非什么秘密,齐老爷子不疑有他,痛快借了。瞧爷孙俩一个比一个严肃的神色,齐老爷子立眉,他们莫非未经自己允许把人参用了?
  “您借我的那支人参我没保管好,
  被医馆的员工弄坏了。”
  哦,
  弄坏啊,
  齐老爷子松了口气,他以为咋了呢,人参本是切片入药,仅药性而言,坏与没坏是一样的。
  人参仍在派出所,褚归少不得交代一番缘由,褚正清把钱递给齐老爷子:“等派出所归还了人参,我再让当归给你送过来。”
  “褚大哥,你这是看不起我。”齐老爷子板脸把钱塞到褚正清手上,“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当归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叫了我二十多年的齐爷爷,甭说是把人参弄坏了,弄丢了我也不可能跟他计较啊。”
  齐老爷子死活不肯收钱,他站起来离褚正清三步远,勾手让褚归到他身前:“你爷爷是老顽固,我们不听他的。齐爷爷跟你说实话,那人参我早想处理了,我没你爷爷有本事,放久了怕是护不住,你明白吗?”
  “我明白。”褚归心头一跳,暗暗为齐老爷子的敏锐与远见惊叹,“谢谢齐爷爷。”
  话题从人参转到了时局,褚归努力调动上辈子关于齐家的记忆,一无所获。兴许是齐家人没出什么大事,褚归心道,总之有爷爷和师兄们在,到时候让他们多关注关注。
  齐家、乔家、院长……褚归沉沉叹了口气,他一个人力量有限,只能帮一个是一个了。
  派出所过了一周方才归还了人参,同时给褚归带来了向浩博的消息。
  在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下,向浩博短短数日憔悴得失了人形,除了他妈以外,他爸、他大姐和他二哥没一个来派出所看过他。
  听见向母流着泪对他说好好接受改造后,向浩博意识到他彻底被放弃了。
  向浩博枯坐在冰冷的铁床上,开始回想他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处境的,对,他进回春堂的确是不安好心,但如果不是瘦猴引诱他去赌博,设局让他输钱,他绝对不会毫无准备地去偷人参!
  是瘦猴!凭什么瘦猴可以逍遥法外!
  他要戴罪立功!什么报复,自己已经这样了,他怕什么报复!
  “我要举报!”向浩博疯狂晃动铁门,“城东有人非法赌博,你们快去抓!”
  向浩博的举报迟了两步,瘦猴得知他进了派出所,当晚连夜通知财哥换了地方。派出所的警察们扑了个空,随后根据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以及根据向浩博的供出的内容,快速锁定了瘦猴与财哥的方位。
  目前瘦猴是抓到了,财哥仍在潜逃,派出所的警察们为此忙得人仰马翻,耽搁了归还人参的事。
  面对他们的致歉,褚归表示理解,不过相较于财哥的去向,他更关心向浩博是否算戴罪立功。
  “算那么一点吧。”警察满脸晦气,“前提是他活着出院。”
  就在昨天晚上,向浩博在牢里被人揍了个头破血流,送到医院时已进气多出气少了,原因尚在调查,他们怀疑是财哥的人蓄意报复。
  “向浩博,他在哪个医院?”褚归声音轻得毫无情绪,褚正清默默扭头看着褚归,眼底闪过一抹心痛。
  说完向浩博所在的医院后,警察起身告辞,褚归送他们出了医馆,转身低头:“爷爷,我想去看看。”
  “去吧。”褚正清拍拍褚归的肩膀,“早去早回,爷爷在医馆等你。”!
  第32章
  褚归隔窗见到了昏迷中的向浩博,他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旁边的医生在说着向浩博的伤势,脑部受到严重撞击,肋骨骨折,另外右手百分之九十九会留下终身残疾。
  “他能醒吗?”褚归收起内心复杂的情绪,和医生讨论向浩博的病情。
  医生摇头:“估计难,打他的人下了死手。”
  褚归失神地回了医馆,他没有去见褚正清,而是直接进了卧房,脑袋里重复回想着医生那句“我们尽力了”。
  同为医生,褚归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褚归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治病救人的手,如今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向了死亡。大仇得报,他应该高兴的。
  我应该高兴的,褚归调动嘴角的肌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贺岱岳闯入了一室的寂静,他关上门,把呆坐在床沿的褚归拢紧。盛夏的天,褚归双手的温度凉得吓人。
  “我看到向浩博了,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是想报仇,但我没想过——我不知道他真的会死。”褚归恨向浩博恨得最狠的时候想啖其肉饮其血,他曾经历过无数次死亡,悲痛、懊恼、后悔……
  “如果能重来一次,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贺岱岳捂着褚归的双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之暖热。
  会吗?褚归犹豫半晌点头:“会。”
  “那说明你的选择是对的。”正如褚归理解他一样,贺岱岳也能理解褚归的感受。他第一次在前线扣动扳机时,对面的人胸口炸出血花应声而倒,贺岱岳表面镇定,实则夜夜难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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