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咚,咚,咚……
每一下都不重,带来沉闷的撞击声。
晏南舟依旧穿着那身喜服,身上的血渍干涸后像大朵大朵晕开的花纹,同原本的红色相映衬,无端显得有些诡异。
他腹部的伤口并未处理,如今也没有神骨,自然无法自愈,可总归是修士有灵力在身,不至于流血身亡,伤口恢复的慢些却还是逐渐恢复中,只是因失血过多加整日酗酒,整个人面色苍白的跟死人似的,修为也大有影响,可他毫不在乎。
披头散发,双瞳满是血丝,眼底一片青黑,目光呆滞,几日未打理的面容此时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脸颊两侧凹陷下去,堆满了许多空酒瓶,周身洋溢着死气沉沉,活像具行尸走肉,没有一点人气。
若是旁人瞧见,定认不出眼前之人是那个风光霁月的晏南舟。
自纪长宁离开已过了三日,那日,晏南舟是亲眼看着纪长宁在自己眼前消失的,他找遍了崖底所有地方,连山都快夷平了,依旧没有找到纪长宁。
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再说:她这次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遍遍重复,可晏南舟不信,也可能是不敢信,因为一旦相信这个声音便意味着,纪长宁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那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己也再寻不到她了。
光一想到这儿,晏南舟便感觉心口疼得呼吸困难,事已至此,他已经从纪长宁那日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光怪陆离,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让他更加相信了纪长宁的话。
那日,她红着眼泪眼婆娑的大喊着自己要回家,自己不属于这里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那是晏南舟记忆中纪长宁少有的情绪崩溃。
对于这种前所未闻之事,旁人兴许会觉得古怪和惊奇,可晏南舟却是相信的,在过去的很多次梦境中,在虚空之眼里,他见过纪长宁所说的,那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见过同纪长宁生的极像之人。
原以为只是幻境和假象,是大梦浮生,如今看来,皆是真实。
仰头又饮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流淌,打湿了衣衫,他无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歪歪扭扭躺在地上,抱着酒坛醉生梦死,闭着眼叹息,无意识呢喃着什么,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这才听清他在喊,“师姐……”
透过水镜,纪长宁看着晏南舟手背遮掩下流下的一滴泪,那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好似滴落在了纪长宁心口,将那里烫出了一个口子。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明白眼下没有办法离开,索性平稳下情绪,盘腿坐下微微抬眸看着水镜中的晏南舟,走到今天这一步,好似谁都有错,又好似谁都不怪,皆是命数。
看着晏南舟整日酗酒,醉生梦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身上的伤口结痂了又裂开,鲜血一次又次覆盖衣衫上干涸的血渍,红绸喜堂明明是大喜的模样,却处处都显得同灵堂那般压抑,混合着时不时从喉咙中挤压出的哭喊声,声声泣血,令人鼻头一酸,难受至极。
如此又过了两日,晏南舟整日沉醉在醉酒后的假象中,甚至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好似这样就能逃避现实发生的一切,意识恍惚,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整日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昏睡过去时,也会无意识呼喊着纪长宁的名字,直至困意袭来,缓缓睡去。
比起清醒的时候,他更喜欢喝醉时亦或是在梦境中,那样好似能够看到山间陵的落日,未经过那么多苦难,是他贫瘠悲哀一生中最为轻松的岁月。
偶尔清醒时,看着空荡荡的喜堂,晏南舟会陷入深深地自我厌恶之中,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麻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提起兴趣,不大想活着了,活着太累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受人欺辱,谩骂诬陷,所有人都盼着他死,连纪长宁给予的爱都是假的。
细细想来,他好似从未拥有过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天道自以为是的赋予,天赋也好,神骨也罢,甚至连这张皮相许也是天道所为,抛开这些的晏南舟一无所有,连纪长宁也不属于自己。
真可怜啊晏南舟。
真可怜啊,晏南舟!
在心中这么想着。
晏南舟想,许是自己死了,也无人会在意,旁人知晓怕是还会说一句,大快人心。
孟晚和江师兄会难过,可除了难过也没什么了。
这般想来,自己死了也没什么的。
生的欲望渐渐消散,求死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他握住了同悲剑,将剑身横在脖子出,缓缓闭上了眼。
剑刃锋利轻轻一划便有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传来刺痛,只需要再用点力,就可以得到解脱,挣脱天道对他的束缚和控制。
“轰隆——”
屋外传来极大一声的雷鸣声,像是要将天地劈开似的,整个地面都在抖动,甚至有一道闪电直直劈在了屋顶,连瓦片都炸裂开,可晏南舟毫不在意,连眼睛都未睁开依旧维持着自刎的动作。
脖颈上的血越来越多,看着有些吓人,可这时,他耳边却好似响起了纪长宁的呼喊声,“晏南舟!晏南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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