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余霜下意识地抓紧了江谕的手，五指相扣，每根手指都紧紧交缠在一起。
  深红色的巨大月盘中心，有个狭小的黑点正不断朝月亮靠近。
  周围的天幕已经变成一片血红，周围的云像流动的红色染料，在天幕中横擦着，涂抹出一幅深红的油画。
  鹰头人不断向上，在天际划过一道向上的弧线。
  红月越来越近，余霜伸手，想要触碰这近在咫尺的深红。
  深红之下，是无限缩小的红海市，是红海市还顽强生存的人们，是她奋不顾身战斗的队友。
  “一定要成功。”
  在快接触到红云的一刻，余霜的手向上一抓。
  鹰头人穿过了最后一团红云，冲到了红云之上。
  在余霜触碰到红色“天幕”的一刻，那手感变成了虚幻，所有的红光都从余霜指尖穿过，最后留下余霜手心里的什么也没有。
  余霜使用异能，但深黑抓不到任何东西。
  冲破红云之后，是正常颜色的天空。
  笼罩在红海市上空的红月，只是一个虚幻的红色影子。
  江谕也摇头。
  幻影，在时间的法则之外。
  猩红血月是彻彻底底的虚幻之物，是在人类所能理解的法则之外的东西。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了余霜的心口。
  巨大的红月依旧完好无损，从下面往上看，她渺小得如同一个黑点。
  人类对于真正的高等级天灾，也大概是如此。
  一下子失去目标的鹰头人变得狂躁，猛地扎回了云层，余霜急忙抚摸鹰头人的背毛，重新进入鹰头人的记忆，修改了记忆锚点。
  她要让鹰头人下坠，至少，她要与队友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江谕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余霜的手背上，似乎在肯定余霜的决定。
  鹰头人向下俯冲着。
  深红的海面渐渐扩大，海面上有好几支正在朝红海市驶来的货船，有幸逃出红海市的商人们依旧源源不断地给红海市运送着物资。
  随着高度的不断降落，红海市的海岸出现在余霜眼里，岸边，站着好几个红月信徒，他们胸前的红月十字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在余霜派鹰头人振翅上飞的时候，地面上的不少信徒都目睹了这一切，将消息汇报给了南轻鸿。
  南轻鸿平静的脸庞第一次有了变化。
  在余霜与叶新月的战斗中，南轻鸿见识到了余霜强大的吞噬异能。
  虽然余霜的吞噬异能并没有经过检测，但南轻鸿在看到那深黑色异能的那一刻，他就笃定余霜的异能等级不低。
  在s级，甚至s级以上。
  还好猩红血月强大的再生能力克制了吞噬。
  但余霜与江谕见面了。
  江谕的异能是时间，这是调查组内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初的实验中，数万名受试者才出现这么一例成功的案例，对于调查组来说，江谕的异能是底牌。
  时间与吞噬会面，母神在南轻鸿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终于被撼动了，他在恐惧，恐惧母神被余霜吞噬，这种恐惧在南轻鸿听到余霜和江谕用鹰身人起飞的消息后被无限放大。
  疯狂的月光会滋长欲望，也会滋长恐惧，它是一切情感生发的温床，是充满了营养的培养皿。
  南轻鸿第一次意识到，无论母神多么喜爱余霜，余霜还是留不得。
  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可能吞噬母神的人，他不能给母神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在红海的上空，南轻鸿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展开了异能［清道夫］。
  只要进入这片结界所包含的空间，所有的异能都会失效。
  只是，他不确定，母神能不能撑过这次攻击。
  但只要这一次母神不被吞噬，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鹰头人开始下坠，而猩红血月的月光未减分毫。
  南轻鸿悬起的心终于落下。
  因为他感觉到了鹰头人已经进入他的结界。
  这是一个，专门捕捉余霜和江谕的陷阱。
  ［清道夫］，清扫一切异能。
  鹰头人的记忆操控被解除，同样被解除的还有叶新月的异能［断线傀儡］。
  完全自由的鹰头人变成了真正的野兽，躁怒地试图将余霜和江谕颠簸下来。
  下方是翻滚的海浪，海洋中是数不清的巨大变异鱼类，岸边是严阵以待的信徒。
  “射击。”南轻鸿下令。
  没有异能的状态下，余霜和江谕就是普通人。
  在与鹰头人的极限搏斗中，余霜艰难地调整自己的平衡，但江谕却偏身过来，替余霜挡子弹。
  子弹击破了鹰身人点翅膀，穿透了江谕的背部，在江谕身上开了好几个洞。
  江谕洁白的发丝染上血红，顺带将余霜的衣服也染红了。
  鹰身人失去了飞翔的能力，直直坠落。
  江谕紧紧抱着余霜，任由自己身上血洞的数量增长。
  他和余霜一起下坠，落向深红色的海面。
  “哗——”
  红色的海水被重力的坠机排开，咸湿的海水像一张大手，在他们向海面坠落的那一刻拥抱了他们。
  海水舔舐着江谕的伤口，刺激着受伤的神经末梢，千百倍地传递着疼痛。
  血水化开在深红的海水里，红与红融为一体。
  余霜紧紧扣着江谕的每根手指，她想呼喊江谕的名字，但无尽的海水灌入她的肺部，让余霜发不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