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寂在卧室找到他,他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一夜没有睡觉。
天花板上有什么?
沈寂抬头看去,一无所有。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演员从床上跳起来,下床时还摔了一跤,慌慌张张跑出卧室。
看他那么害怕的样子,沈寂改换思路,应该是这个卧室里有什么,有什么值得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如此畏惧,每天晚上却又不得不进来睡觉?
七点的闹钟有何意义?客厅的柜子里备着毛毯与糖果,毛毯可以理解为不愿进入卧室,那糖果呢?
沈寂望向天花板,沉思许久,慢慢睁大了眼睛。
演员家的上面,是那对夫妻的家,这间卧室正对着病服青年的卧室!
沈寂走出卧室,却怎么也找不到演员了,房门开着,也许演员已经离开屋子,也许仍藏在这里。
沈寂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格在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兔子玩偶上。
那玩偶脏兮兮的,样式老旧,身体的好几处挤出发黄的棉絮,看样子像是游乐园里淘汰下来的劣质品,里面的空间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沈寂靠近它,蹲下身体与玩偶的头颅平视,那颗硕大的头颅此时不协调地歪在一边,眼睛里面是空洞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悚。
脏兮兮的玩偶,与干净整洁的家具格格不入。
沈寂摘下玩偶的头颅,与躲在玩偶身体里的演员四目相对,问道:“演员,你是在装傻吗?”
曾经引以为傲的演技,如今用来装疯卖傻,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逃脱嫌疑?
在沈寂说完那句话后,演员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好像睁着眼睛睡着了。
沈寂道:“糖是甜的,药是苦的,你给我糖,是想让我把糖送给楼上的病人?我可以帮你,我也不在乎你为什么装疯卖傻,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那个杀人犯。”
演员突然一激灵,被迫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家里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他的表情变得异常惊恐,竭尽全力把自己的身体缩进人形玩偶,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会露出一点点头颅。
他发了狂,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好像只有去掉多余的头颅,才可以让自己获得安全。
他用尽全力,毫不留情,几乎要把自己完全掐死,然而在最后一刻,他再次失去所有记忆,重新变回那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傻子住在演员的身体里,朝沈寂傻傻地笑。
演员被囚禁在傻子身体里,只有偶尔得以真面目示人。
傻子忘记一切,演员铭记所有,痛不欲生,每次出现,只为想方设法杀死自己。
第10章 无罪爱丽丝
沈寂掏出那颗糖果,让演员自己选。
演员看着沈寂掌心的糖果,又看向沈寂,过了好一会儿,笨手笨脚地从兔子玩偶里爬出来,奔向那个藏着糖果的柜子。
从演员家出来时,沈寂已经得到两颗糖果了。
两颗糖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手掌上,如一卵同胞的双生子,颜色分毫不差,大小始终如一。
走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沈寂盯着糖果看了好久,确定身后没有人后,他拿起其中的一颗,轻轻剥开糖纸,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糖已经有些化了,沈寂皱了皱眉,太甜了,甜得他心中下起一场大雨。
在楼梯间坐到中午,等到那对夫妻先后跑出家门,沈寂走进卧室,将剩下的那颗糖放在了青年的手中。
青年双眼紧闭,依旧沉浸在噩梦中。这一次,沈寂在床头看到了许多瓶瓶罐罐,这些药的作用沈寂不知道,却认出了里面夹杂的晦涩难懂的单词。
爱丽丝梦境综合征……
记住这个名称,沈寂退出房间,来到六楼,他停下脚步,望着空荡荡的楼梯。
男孩今天没有出现。
六楼的安全门打开一条缝隙,措不及防的沈寂被抓住手臂,一个身穿蓝色洋装的女人出现在门的另一边,高大的身躯仿佛在看待一只误入门洞的小白兔,低下头郑重地对沈寂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女人二话不说,拽着沈寂进入走廊,拖着他向前走。
手臂传来被牢牢攥住的剧痛,女人的身高与五楼夫妻中的丈夫不遑多让,沈寂毫无反击之力,小跑起来才不至于被扯到地上。
女人把沈寂带到自己家里,反手关上房门,转身把沈寂高高举了起来,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边转圈边开心地说:“爱丽丝,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
沈寂无助极了,连声喊道:“停!停下,我不是爱丽丝!”
女人动作一滞,就那么举着沈寂,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爱丽丝,谁又是爱丽丝?房东答应过我,会帮我把爱丽丝找回来。你不是房东,只能是爱丽丝!”
沈寂撒谎道:“就是房东让我来找你的,我不是爱丽丝,但我可以帮你找到爱丽丝。”
“房东呢?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找我?他答应过我的!”
“他死了。”
女人毫不留恋把沈寂丢到了地上,“好吧。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寂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生气,“我是房东的邻居。”
“好吧,房东的邻居,你要怎么帮我找到爱丽丝?”
女人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山,无论是身体上的优势,还是骇人的气势,都让沈寂感到无可名状的压力。不过沈寂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问了女人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爱丽丝,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