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他重新看向十六的脸,哪怕在这种时候,十六久经训练已成为本能的自制力仍旧在发挥作用,除了面色潮i红,皮肤轻微颤动,他没有露出太多失态的样子。
  他就这样失神地看着嘉泓渊,非常的安静,手死死抓着嘉泓渊的衣袖,仿佛这也是一种本能。
  嘉泓渊垂下头凑近他,观察他的眸子,乌黑的湿发长长垂下,搭在十六的脖颈与胸膛,微凉很快染上温热。
  “为什么拉着我?十六,你在想什么?为什么?”
  嘉泓渊的心跳很快就与十六一样激烈,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让他去触碰那个此前一直不敢迈过一步的界限。
  问清楚,和他问清楚,在他的心里引出情爱的种子,让他不可能再逃开自己……
  他颤抖地靠得更近了些,让两人呼吸交错,起伏声音如同呓语,像游荡在山中雾气间的精魅,迫不及待要抓住通往阳光的最后一根脆弱藤蔓。
  “为什么,十六,告诉我好不好?”
  “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告诉我,让我继续信任你。”
  他凑得越来越近,两具单薄的湿漉漉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颤抖都是一体一般。
  “十六。”
  “十六……”
  “……梅望舒。”
  十六无神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下一刻,他突然用最后的力气仰起头,干涩的嘴唇抬起一点点,便贴上了最近的热源。
  嘉泓渊的脊背僵硬得像石头一样,撑在硬实地板上的手臂一点点落下。
  十六疯了,他也疯了。
  一道惊雷落下,殿内响起沉闷的动静,不像春光暖室,而是两个溺水的人在疯狂挣扎,想将对方托上去,却一起沉入更深的暗流。
  残风袭室卷珠帘,一夜急雨催青梅。
  ……
  十六再次恢复意识,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今夕是何年。
  他仍躺在配殿的地板上,但身上盖了锦衾,窗外一片漆黑,雨应该是停了,殿里点了灯烛,嘉泓渊侧身坐在烛火旁出神。
  十六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没有发出一丝动静,默默观察嘉泓渊俊美无铸的侧脸。
  陛下有烦心事,他只有在陷入最艰难的陷阱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十六脑海里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结合此时的情景、身体的感觉与秘药的效果,他的大脑先一步得出结论,伪装绵长的呼吸瞬间乱了。
  嘉泓渊突然转头,十六看见他映着烛火的漆黑眸子,眸中倒映着躺在地上的自己。
  十六每一寸身体都在无声颤抖,一股生涩的酸痛的感觉从心底钻出来,顺着肠胃呕出心肺,比最难熬的训练还让他手足无措。
  他无法思考这究竟是什么感觉,来不及细细体会,只想马上恢复到熟悉的状态,把一切都掰回正轨上。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瞬间撑起身体,手抓着锦衾裹在身上,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力,冒犯圣驾,请陛下治罪。”
  嘉泓渊伸出的手默默停在半空,他低头看着十六的发旋,沉默片刻,短促地笑了一声。
  “好,好。”
  他越过十六,径直离开了配殿,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十六纷乱无序的心上。
  嘉泓渊来到殿外,不远处侍候的宫人们全部规矩站着。陛下进入配殿后半日不曾出来,宫人们全都提心吊胆,但没有圣命,谁也不敢靠近询问。
  嘉泓渊脸沉到能滴下水,宫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自觉分开两路跟在他身后。
  “吴嬷嬷。”嘉泓渊突然开口。
  “去照看十六,等他方便的时候,召太医院案首给他请脉。”
  吴嬷嬷稍愣了一下,又听到新帝压重声音道,“悉心照料,尽善尽美。”
  第197章 昭新帝
  元化二十四年六月十日,天帝赦罪,万里无云。
  秋华年凌晨五点打着哈欠睁开眼,被杜云瑟从床上扶起来。
  夏日天亮得早,纱窗外已经隐隐有微光,清晨的寒意与未散去的残梦交叠在一起,空气中浮动着祥和的味道。
  秋华年在杜云瑟怀里蹭了蹭,贴着他的体温,抗拒起床。
  杜云瑟的拇指一下下刮过他的耳后,指肚有一层常年握笔形成的薄茧,带来微微的痒意。
  秋华年笑着缩了一下,人清醒了不少。
  “唉,好久没有这个点起床了,你每天上班真不容易。”
  杜云瑟把秋华年抱下床,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穿好鞋,去一旁的珐琅脸盆架洗漱。
  “等我们到天津,就不需要这个时间起床了。”
  秋华年用丝帕擦掉脸上的水珠,回头问,“定好日子了吗?”
  “此事已经筹备许久,只待开始,陛下登基后马上就会下旨。”
  “天津府会沿用原河间府的知府官衙,吏部已经派人去修整了,到天津后,我们一家可以直接住进去。”
  华夏古代的行政建筑,上至皇城、王府,下至县衙,都采用“前事后寝”的设计,即建筑前后一分为二,前面用来办公务,后面用来住人。
  对紫禁城来说,前面是文武官员上朝和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面是后妃们的宫殿。对县衙来说,前面是县令升堂办公的地方,后面是县令家眷们的住所。
  虽然规模、形制和地位高低天差地别,但本质上都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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