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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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磬看着沈逾之独自离去的身影,心底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似乎看起来并不是沈逾之的做派——以蒋磬对于他的了解,沈逾之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某种既定规则而放弃咫尺间线索的人。
蒋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和屋内几人打了个手势,推门走了出去。
“——沈逾之。”
沈逾之闻言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住了脚步,稍微迟钝几秒后才转过头去,看向追出来的蒋磬。
蒋磬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捏紧,他看向对方,却无法看破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下意识地阻拦道:“你……现在去找证人吗?现在都半夜了,要不……明天吧。”
沈逾之似乎在他追出来之时便已经料想到了他的问题,于是平静地说道:“总有途径能找到他的,不是吗?况且现在对于赵经理的审讯我并不适合在场,不如我利用这段时间做些有用的事。”
“……你不会不明白赵经理那份供词的意图。”
蒋磬目光灼灼,向前走了两步,瞬间拉近了他与沈逾之之间的距离。
到了夜晚,走廊间的灯光也不如先前明亮。昏暗的灯光甚至不如窗外的月光来得清晰。蒋磬迎着月光站在窗口看向沈逾之,或明或暗的光影在沈逾之的身上重叠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在他宛若雕琢的脸颊上,让人平生出了一种类似于仰望神明般的敬意与怯意。
“我明白。”
沈逾之一句话便将陷入恍惚的蒋磬拉了回来——很奇怪,沈逾之明明在身高上略加逊色于蒋磬,却用目光常常让蒋磬产生出“他在俯视我”的错觉。
蒋磬沉默下来,看向自己面前那神色自若的沈逾之。
而沈逾之却于良久的无声中,静立在了原地。
……
大概是过了许久,沈逾之的目光移向别处。他向蒋磬的方向迈开一步,月光重新打在了他的脸颊之上。他伸出自己带着寒意的右手,将蒋磬的左手牵起,缓缓地十指相扣。
“你知道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成为了人类吗?”
然而不等蒋磬回答,沈逾之便将自己的食指抵在了他湿润的唇边:“是工具——人类使用了工具,驯服了自然,同时也得到了永不熄灭的火种。”
“人类对于火和光明的崇拜是刻在了我们的记忆和漫长的历史之中的……我们不断用火种代指希望,甚至几乎现存的每个文明中的神话体系中都不约而同地将火、光明和希望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用卡尔荣格的话来说……我们这种共同存在于生物记忆中的渴望可以被称做集体潜意识——或是集体无意识。”
蒋磬不知道沈逾之如此弯弯绕绕想要说什么,却仍旧被他的气息与味道所蛊惑。他反手捉住了沈逾之的那根食指,低头轻吻了上去。
“……别闹。”沈逾之的右手抖了抖,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由着蒋磬吻过他的指尖,吻过他的手心,又一路吻到了他的手腕。
手腕处的亲吻让沈逾之有些细微的痒意。他被握住的手指指节微微一颤,声音却是十分正经地拒绝:
“别闹……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蒋磬停下动作,将与他扣紧手压到了窗边的白墙上,欺身向前眼神如炬般看向他。
“沈老师,我想听你说……好吗?”
沈逾之也不装模作样地拒绝了,他似乎早就明白了蒋磬的心中所想——蒋磬从很早之前便知道了很多……包括他的隐瞒、他的回避、他的无声拒绝。
他一开始确实是不希望蒋磬涉足于他的过去,一开始是因为他是自己恩人的孩子,是自己童年中为数不多的灿烂光芒,后来却在一桩桩的凶案中,在他屡屡因此受伤后转变为不想他为自己涉足到如此危险又阴暗的旧案之中。
……曾经那些苦,多了一个人承受也只是多了一份痛苦而已。
其实,他最好的做法应该是从一开始便与蒋磬保持距离,在一切预兆之前将自己的父母家人安顿好,独自背负起过去的一切再次步入那无垠的黑暗之中。
……可是,人总是自私的。
沈逾之的手被反握扣到了墙上——大概是蒋磬怕墙面膈疼了他,反而是将自己的手背抵在在了墙面上。他仿佛吃定沈逾之并不会逃走般,松松垮垮地没有用几分力气——又或者是再告诉沈逾之,你可以随时离开,也可以随时回来……我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我也永远……不会限制你的任何选择。
沈逾之看向蒋磬的双眼,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没有更多地犹豫,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沈逾之的吻一向带着几分循序渐进般的诱惑。他勾过蒋磬的舌尖,不急不缓地缠绵片刻。等到对方想要从他这里索取更多之时,他却又慢条斯理地与他分开一段距离,等待他的便是蒋磬更如潮水般地亲吻。
不知何时,蒋磬松开了握住沈逾之的那只手,反而将手放到了他的后脖颈上,不自觉般轻轻按压;沈逾之却不管这些,双手捧着蒋磬略带青茬的下颌,仰着头回应着他那迫不及待的感情。
蒋磬紧紧抱着沈逾之,仿佛害怕自己稍微一不留神对方便不声不响地离开,甚至不顾自己平日里温良和煦的修养,在沈逾之的嘴唇上咬上了一道,又在他的衣领深处烙下了独属于他自己的一份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