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我有事需先跟珩儿交代交代。”
檀允珩又点点头,她眼皮都没睁开,屋里地笼烧着,怀中人身上比刚刚更暖和了些,弄得她还想睡一会儿,反正陆简昭不会让她上衙迟到的。
“我其实是北冥丽州郡守轻纳和林笑君所生,轻大人自刎在丽州城破时,林大人携我逃生,闻寻殉情,我被父亲所救,逢巧父亲的孩子来好在营中过世,我亦有了新生。”
怀中人缓缓睁眼。
檀允珩空顿几秒,抬眸相视,东方天际墨黑,她的眸中却亮,“是那日我从平邑回来,看见的你,似哭携笑,你是父亲身死后得知的是吗?”
父亲过世悲痛欲绝,在所难免,偏偏他和她十岁那年,她父亲过世一模一样,似哭携笑,笑自己也不笑自己,笑世道也知世道该当如此。
她当时留意七分,三分无碍,或许笑也是觉得父母终能团聚,实在没往他身世上想去,毕竟她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跟她命运相似之人。
有两件事她几乎瞬间明朗,那日她沐休,父亲过来陪她用午膳,她问“来圆儿不是叫来好吗”,明显有感父亲极力掩饰什么,父亲只说等想好在告诉他,她也没再问。
原来想好是指这个,并非父亲跟她说。
饶还有一事,跟这件事有关,小楼国国主主动奉上治陆简昭眼疾的解药,她想不通为何父亲在她前头去,却将这桩事的功劳全给她,父亲当个没事人一样。
陆简昭在父亲心中,早已是陆府一份子,身世一说,本就该陆简昭知晓的,然父亲另知他深爱着她,一旦得知真相后是否因此事二人生了隔阂,谁也说不准,是以父亲为儿子留了一道救眼疾之恩。
一个有着千宠百爱的郡主为一人甘愿冒险前去驿站求药,如此大恩,该永生难忘的,如此一来,陆简昭心里才不会过于伤痛。
她这般想,是常人稍稍思索便能摸索到的,恰恰不然,父亲已死,死无对证,檀允珩想父亲还有别的思索,也怕她知道过后,会收回对他的喜欢吧。
情起时,陆简昭便是陆候之子,英勇将士,是南祈人,怕他会坦诚真相,她情落一瞬,他行尸走肉。
世人皆是,事情往往会朝着坏处想,忽略了身边本就不在乎对方是谁。
喜欢上谁,不因世态变迁而移,不因暮年老去而换,唯有底线有损,方与君长绝。
不然父亲怎会在她跟前露出破绽,那不是真情使然,是知道她能敏锐嗅到一切,也是提醒她当记得她愿为他奔走之时,切莫因一时之快伤了情分。
父亲深谋远虑,爱子亲待,继而猜不透她待陆简昭是否远超家国情怀,合情合理,该疑心的,毕竟她当时连一句喜欢都闭口不谈。
小楼国国主不是个和善的,更不是个你来寻解药,无端相送的,那么父亲前去小楼国国主所在驿站,空盏中盛的酒是酒难不成也是毒,若是,父亲早晚都难逃一死,还不如死在别府暗卫手里,这样父亲身中毒一事不会见天日的,也可全了她和陆简昭。
也只能是了。
檀允珩心中一空,她在不知不觉中坐了起来,长发散在一侧,发尾轻轻扫过陆简昭眉,陆简昭也跟着坐起,双手轻摁着她的肩膀。
他从回来的路上到整夜难以阖眼,一直在想,珩儿知道会怎样,会是什么反应,是说不重要,还是怎么,从来没一种心思是,珩儿会问一句,他是否在父亲过世后才知。
珩儿从那时就看出来了吗?
似哭携笑,她看出来了,一直没问他,是在等他主动说吗?
而他日日瞒着,时至今日,在八公主误打误撞上来,他才吐明真相。
于幽暗里,陆简昭的脸色说不上的差,声音一时低迷,“珩儿若不想看到我——”后半句他想说什么,怎么说,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现在情绪不能激动。
檀允珩双臂被陆简昭托着,她手上抬去触碰他眼角无声的泪,她听他声音不振,似在害怕,她摇摇头,眸底盈泪,“永远想的,陆简昭。”
第116章 蓄意
这日, 陆简昭的身世如同沸水涌起,拨云见雾,百姓压根不信什么左大人所言, 圣上派人查,只是为了用证据堵一些臣子的嘴, 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有牵头的百姓寻来民医圣手, 也无济于事, 那又如何,他们就是不信陆侯之子做假。
怎么能由着大夫、太医说襁褓婴儿若奔波过度, 夭折有八成,还剩下两成呢, 怎么不说陆世子就活在那两成里。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有寒窗学子也忿忿有言。
“那对城东夫妻明摆是讹诈,诸位, 圣上待皇后娘娘之心天地可表, 皇后娘娘头七刚过, 圣上心尚有难过;小司昭大人有孕不久, 并不易劳心神,偏就此时出事, 有关陆小将军,你我皆不信陆小将军身世,他是我们南祈的大功臣,才不是什么人都可诋毁的。”
“就是, 那对夫妻明显就是受人挑唆, 何人会拿自己亲生的襁褓婴儿去赌,就连地下赌坊赌徒赌输了, 都不赌自己的妻儿,各位,陆侯能带着陆小将军出生入死,大难不死,是因陆侯初定我朝,顶的是我朝鸿运,而我们,还有那对夫妻都是活在圣上和陆侯庇佑下,自己孩子有了闪失,全成旁人过错,就是错的,就是他们胡作非为,合该让那对夫妻偿还我朝婴儿性命,还我南祈新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