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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与此同时,这位女童突而拔高声音,喊同样散步过来的“爹娘”,抱着手中玩物在原地等父母过去找她。
  檀允珩被这道稚嫩童声引了视线过去,篝火将熄,有士兵又抱了一摞柴火,火焰逐渐大起,那被父母抱起来的孩童高兴极了,想着陆简昭说的话,她知道了。
  她看着那女童被父母抱离,身影渐远,“嫂嫂说,小吟知在胎腹中,像个女孩。”
  不怪落在陆简昭耳中变了意味,连她都意有所指。
  你确定你能行?
  想是什么就来什么?
  须臾不到,陆简昭便接话,“当然。”
  檀允珩:“……”
  她侧头而上挪视线,视线却莫名其妙半途折下看了眼,半秒后,重新对上那双心坚的目色,她道了一句明知存疑,却选择听信的话,“相信你。”
  第107章 生辰
  四月过, 檀允珩和陆简昭给父亲守过一年孝期,就搬回郡主府住了。
  端阳前夜,戌时过半, 檀允珩乘马车回家就看到刘嬷嬷已命人将平安穗垂挂在门头两侧,彩穗里裹着五谷丰登, 延绵岁岁。
  她用过晚膳,沐浴过后, 上着件松花色竖领对襟, 下浅玉绿色马面裙,随意坐在金玉满堂院中, 那棵梨树下搭好的秋千上,风煦煦, 梨花摇摇欲坠。
  宿萸和喻琉一人一边,给她晃着两侧麻绳,来圆儿就在离之不远处的小桥拔高的雕柱上坐着, 一会儿跳到另一根上, 一会儿再跳回来, 偶尔在柱子上看着活溪中鱼儿畅游, 一跃在小溪边上,前脚偷摸摸踩进水里, 鱼惊慌游走,惹得秋千处的三人声失笑,没听见院外有人踩月而来。
  陆简昭示意在金玉满堂外忙活的婢女无需行礼,脚步故意走的静缓了些, 等走到秋千后, 檀允珩霎时感觉身后站了个人,朝后一转头, 她的肩头上落了一双手,两侧的宿萸和喻琉悄声下去,顺便撤了院中婢女。
  “今夜回来还挺早的。”往常人从军营回来都是亥时三四刻,今夜在亥时初就赶回来了,檀允珩用过晚膳,先去沐浴完才坐在院中趁凉的,南祈五月,逐渐炎热,尤其晚风夜来,徐徐清风温凉携香,她乌发垂落,单用一个青绸系着,满院子里都是宫中花房精心培育的名花,香气扑鼻,却不抵落在陆简昭鼻息的淡淡皂角香,很清也很诱人。
  陆简昭目光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耳根,被缓缓划过之地,渐渐生了红潮,他身下弯时,另只手还不忘托住一旁的麻绳,俯身在红潮处落了一吻,随后在人耳廓轻呢一句,“军营不忙,便早早赶回来见你。”
  不知不觉中,檀允珩好像染了和陆简昭一样的毛病,她竟听出了几丝埋怨,埋怨她怎不下衙过后直接去军营找他呢。
  “明日是珩儿生辰,要委屈珩儿生辰,只能和家人一同吃顿饭了。”说罢,陆简昭身子愈发下弯,去捉她置在秋千椅上的手,也将他大拇指上的扳指带到她大拇指上。
  一个可号令千军的扳指,珩儿在顺安军心中,不仅仅是南祈郡主,更是为民尽心竭力的父母官,这个扳指大抵是陆简昭小材大用,但这是他能弥补她无法好生过个生辰的唯一东西。
  陆候是依皇室丧仪制,一年丧期里,百姓不得婚娶,子女不得在期有嗣,一载有过,百姓解,其子女两载一切从简。
  檀允珩视线一瞥,食指弯抬去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我收下了。”
  倏而风大了些,千簇梨花扬落在树下二人发间,似天上雪,白云间,二人不约而同抬手相接,梨花顺着指腹滑落在手心,如一双默契夫妻,雪下相守。
  **
  宫里此夜冗长,凤鸳宫更甚,张羡宜的身子每况愈下,饮汤药都成了折磨,好在她求存意志顽强,才没在小辈跟前出什么岔子,朝中奸佞尚未根除,她无法阖眼离去啊,她的珩儿和允珏怎么办,她的丈夫和妹妹又该如何,若她轻飘飘一走,一身轻松,阿风遇着什么事,又该找谁倾诉。
  她不甘心啊。
  碗中汤药被她忍痛一口闷下,站她身边伺候她喝完,照旧往她口中塞了一颗糖。
  “糖是珩儿最爱吃的虎头糖,明日乃珩儿生辰,小景特意多做了些送来宫中的。”南嘉风走到对面将药碗搁在书案上,离他的小黎远了些,以防人看的糟心,他重新回坐在小黎身边,眸中满是揪心,他好想他的小黎能陪他长久再长久,天总是那么不随人意。
  如今太医说,小黎的病症再多不过两年之久,最多一年半载,太医告诉他,即便再温和的汤药,日日饮,人的脾胃也会有损,积少成多,难以救治,但尽人事,悉听天命。
  南嘉风想用小黎在乎的人事,尽量让她有个盼头,好能多陪在他身边一日,太医刚走不久,他的眼泪便止不住,侧过头闭眼合泪,明明前年还说能活五载,往后一年有余,太医日日诊脉,一日比一日复杂,时至今日,再有一年半载为期,便随时有可能弃他而去。
  凝泪无声,攥拳筋起。
  糖在张羡宜口中化开,清甜延过舌根,没了甘苦,殿内远处的窗支开着,温风暖漾吹着掌在灯罩里烛火细微摇曳,落在她去了粉黛,气色欠佳的侧颊,长睫轻颤,阴影遮了眸色,缓缓她那只被南嘉风十指相扣下的手,用了力气翻了个盖,那双指腹生茧的粗糙五指映在烛光里,与苍白无力的手背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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