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姜无垂眸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男人,忽然想起当年燕重临死前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的疑惑再次出现,他那时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难过吗?那他又在为何而庆幸?
  “没有人能阻止死亡,神明也不能。”
  姜无轻轻呢喃,两鬓垂落的长发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扬起,他指尖所落处,一个个黑色的古老咒文如黑羽串成的锁链般从常易眉心飞出,在他指尖缠绕游动到手臂,而后化作褪色的墨字,逐渐消散于空气中。
  而随着这些古老咒文的离开,常易整个人也在一点点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从眼角到脸颊,再到脖颈,最后是双手……一道道皱纹和褐色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头黑发逐渐花白,挺直的腰也佝偻了下去。
  几乎是一息之间,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三十多岁男人就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年人,那双矍铄的眼眸逐渐浑浊,最终蓄满了绝望而惊恐的泪水。
  许是泪水模糊了那双眼睛,姜无恍惚间竟看到那双褐色的瞳孔竟变成了熟悉的黑色,比寻常人还要深的黑色,像冷色的琉璃,映射着他的身影,他无波无澜的面孔难得出现了一丝怔忪。
  “燕……”
  他话音出口的刹那便知自己中了圈套,然而已经来不及,眼前的常易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空荡荡的休息室也在眨眼间变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无疆殿。
  他对周围变化视而不见,指尖成爪向前扣去,却摸了空,常易彻底不见了。
  姜无目光一凛,难道休息室还有别人?
  第42章 幻境
  周围寂静一片,空荡荡的无疆殿只有他一人,时隔千年,他再次打量着自己记忆中的无疆殿,从脚下柔软珍贵的地毯到这屋里的桌椅书架,再到墙角的花瓶,和里面插着的一枝桃花。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记性有这么好,竟在时隔多年后还能记住这些细枝末节,像是尘封在角落里的小物件,掸去灰后发现它依旧像新的一样。
  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并起指尖,转身之际,黑色的古老咒文如同锁链缠绕他腕间,蓄势待发!
  “姜无?”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含着笑,像是融化初雪的晴阳。
  姜无腕间缠绕的黑色咒文一滞,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棱角分明的坚硬脸庞,双目狭长如燕尾,点墨似的黑眸比寻常人都要更黑些,如冷色的琉璃,永远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燕重?”
  虽然姜无一直认定韩重就是燕重,但此刻看着眼前一袭玄色锦袍、玉冠束发,笑望着自己的人,还是不禁怔了怔。
  这是二十三岁的燕重,也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燕重,是他们一起奔赴北疆时的模样。
  此刻他正站在殿门前,手中拿着一朵开得正好的暮山紫鸢尾花,轻笑着踏过那道门槛,将指间的花递向他。
  “先前来这别苑时便看到这一院紫鸢,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他说着当年说过的话向姜无走来,姜无却神色漠然地看着这一幕,“不要过来。”
  燕重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向前走来,姜无目光微冷,腕间缠绕的金赤色咒文化作一条金赤色的火蛇一般猛地刺向燕重心口。
  然而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金赤色符文直接穿过了燕重的身体,而燕重依旧笑着向他走来。
  姜无双眸逐渐染上浓郁的黑,正要再次动手,突然耳边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
  “姜无!”
  姜无骤然醒来,眼前的无疆殿消失,他依旧站在休息室,韩重走到他跟前蹙眉打量着他,见他直直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姜无就突然闭上眼向后倒去。
  韩重一惊,连忙伸手把人接住,“姜无?姜无!”
  他探了下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才稍松了口气,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后姚凭和一个肤色微黑、留着刺猬头的高个男人站在门口,地上躺了七八个穿黑衣服的保镖,都是之前拦在门外的人。
  刺猬头走看向角落里的轮椅上坐着头发花白的常易,伸手探了下鼻息,目光微动,“死了。”
  姚凭一惊,“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刺猬头男人摇摇头,“没有明显外伤,甚至没有一点搏斗挣扎过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什么意思?”
  “就是说,突发疾病的可能性比较大。”男人顿了顿,“又或者可以说,是活到头了,老死的。”
  姚凭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或者说常易。
  明明两个小时前还是个有着三十多岁外貌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变成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实在是诡异。
  他下意识看向韩重怀里的姜无,对方已经发出了均匀沉重的呼吸声,已经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会场内正和人闲聊的钟雪手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下,她拿出来看了眼,目光微变,随即向跟前的人道了声抱歉,而后快步离开会场向休息室走去。
  她刚到休息室的走廊便看到韩重抱着昏迷的姜无走出来,身后跟着助理姚凭和一个肤色微黑的陌生男人,而在他们身后则躺了一地的保镖。
  韩重停下脚步,看了眼钟雪身后的吴兴,“这不是常先生的助手么,怎么跟着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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