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谢长辞眼底黑沉沉一片,在她松手撤离时,自然地伸过手来将魅魔嘴角的血渍抹掉。
从他面不改色的神情中,简俏猜到了答案。
魅魔微微笑着,颊边勾出浅浅笑窝,内心深处却有恶念冒出——她太想知道谢长辞真正疼痛时的模样了。
因为几乎所有过往的经历都在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人始终刀枪不入。
对简俏而言,作为“夫君”,谢长辞的存在感过于强烈,随着清醒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怀疑脑中的那段记忆。理智上告诉她,为一个异界男人放弃野心,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可“感情”上,她罕见地丧失了判断能力。
或许是气氛过于暗昧,趁着躲避人群,谢长辞将人单手护着,像是困在怀里。
街灯照亮他半边脸,简俏皱着眉,伸手摸上青年面颊。
这人的每个部位都生得格外好,按理说是她即便失忆也会喜欢的类型,可唯独让她感到不解并捉摸不透的是,当时的自己竟然会在地位和美色中,选择了后者。
谢长辞没有躲,一双墨黑的瞳始终一瞬不瞬地钉在魅魔的嘴唇。
从思考中回过神,简俏收回手,抬眼却发现他在看自己。
“听说东街有卖糖栗子的小贩。”她聪明地顿住口。
连眼睛也不眨就撒了个谎,可她一点也不慌。
不是没看出他索吻的意图,但恶魔之所以被称作恶魔,自然是因为有源源不绝的恶念在作祟——他想要的,在她促狭心起时,未必会给。
谢长辞拧眉看向二人一直交握的手,显而易见,他不想分开。
察觉到青年浅淡的纠结,简俏倏地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我不乱跑,就在这里等你。”
一沾即离,却莫名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在整理完魅魔灌入风的领口后,黑衣剑修敛住锋利的眉眼,霎那间转身离开。
谢长辞消失的下一瞬,四下好像结束了暂停键,车水马龙的喧嚣扑面而来。
根本没打算履约,简俏随意逛了起来。
从前,谢长辞将她看得太紧,如今得了闲,自是如泥龙入海。同样,也因为知晓她有自保的手段,那人才会松口。
很快,简俏来到一处酒楼下,凤箫声动,仰头便能看到幢幢人影。
有淘气小童笑闹着跑来,见状,简俏趁机转身回避。
本是个极为自然的动作,可倏忽间衣袖被大力扯住,身后传来一道极力压制的喘息。腕部一紧,跟随微薄痛感而来的是来人恐怖的力道。
意识到挣扎不开,魅魔索性任对方将自己拉至身前。千防万防,她还是忽略了来人过于急切的心情,是以在被猝不及防箍住肩膀时,没忍住呼了一声痛。
她眼里含着怒气,想也不想地抬起头,却在看到对方样貌时愣在了原地。
那张脸和印象中风发意气的少年很难对上,可一双猫儿般的眼却做不得假。
“江栩?”她努力地尝试从回忆中搜寻到来人的名姓。
听到她的声音,江栩终于回过神来,深褐色的眸子目光复杂地审视着她,喉头干涩:“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得一头雾水,简俏皱眉,但仍是犹疑着点了点头。
什么叫“回来了”,她一直没离开云沧好吗?
一直紧盯着她面部神情的江栩,没有错过她愕然的神色。
故人就在面前,他却唯有目光恍惚,畏惧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好似下一刻,眼前的人会懒懒挑起眼皮,紧接着如梦中一般化作露水消散。
简俏偷偷打量着他。
五年不见,江栩的面部轮廓比起从前要深了太多,这也是她一时不敢认的原因。张扬的少年气似乎从他身上彻底消失了,如今只剩下如一汪平静湖水的死寂。
所以,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俏暗中思忖时,江栩终于收拾好心情,沉默不语地带路,直到将人领到一处静谧的食肆。
暖甜的圆子酒香扑鼻而来,江栩沉默着点了两碗吃食,却没有动,而是轻声问询:“……师叔还在你身边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好奇这个问题,但简俏还是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挑着能说的话,微微提了提这些年的事。
在听到她与谢长辞结为夫妻时,江栩眸中一滞,忽地转移话题,“还记得络迦吗?”
听到同族的名讳,简俏呛得轻咳两声,一张脸飞快红了起来,拒绝江栩那句就要出口的关切之语,她定了定神,“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问出口时,魅魔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自以为自己将身份掩藏得极好,如今疑似被云沧人发现,心情自然五味杂陈,只在心里暗暗骂络迦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知时间紧迫,江栩没有遮遮掩掩,选择开门见山:“他被师叔关在暗牢,过得很不好,前段时间才逃出来。”
听到还有谢长辞的手笔,简俏终于意识到什么,是以面色也严肃起来。
谢长辞是她的夫君,络迦是她的同族,明面上一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为什么会有接触?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江栩垂眸道:“我不清楚你为何会错以为和师叔成了亲,毕竟,”他顿了顿,“那日的道侣大会其实并未完成。”
简俏眼皮动了动,没有应声。她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