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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第117节

  “还有谈的必要么?苏都知不是一直都在咄咄逼人,逼我承认么?”
  “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看在杨少卿如此忠心的份儿上,我先不让他们动手,后面这几句话,就当是我送你的。”
  说着,她一挥手,示意梁眠等人退至一旁,然后说道,“你大概先看到的是靳贤,靳贤和你想要的东西一样,你不愿钥匙落入他之手,所以先将他弄晕。接着,你又看到了第二个人,这个人先你一步到了枯井下,但探查未果,你猜这个人大概并不知道屈靖扬尸身的秘密,但又不想让消息泄露出去,所以你打算趁这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她注意着杨甘脸上表情的变化,“你差一点就成功了,但这个人身手不错,而你因为刚刚制服靳贤,气力不济,被利刃所伤,眼睁睁看着这个人脱身离开。”
  杨甘半晌冷笑道,“苏都知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她却不再和杨甘较言语上的真,而是从旁边拣出一把短刀,挑向他的手腕。
  “你——!”杨甘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
  “撕拉——”
  衣袖被短刀划开,布料顺着裂口耷拉下去,露出伤痕斑斑的手臂。
  这些伤痕,乍一看像是陈年疤痕,但细看,会看到清晰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红,结着血痂。
  “知道我为什么说得这么清楚么?”
  她言笑晏晏,“因为,杨少卿当时差一点就能除掉的人,是我啊。”
  杨甘神色变了变,缄口不言。
  她接着道,“你很聪明,想到这件事一定会有人凭着蛛丝马迹追查出来,所以你找到一个现成的替罪羊,嗯,并且他也确实罪有应得。你在靳贤手上弄出差不多的伤,用你们都在找的东西胁迫他,让他不敢透露半个字,至少在绛州案以前,你们的合作很顺利。”
  “绛州案后,襄王伏法,你得知想找的那个东西,已经在你听命的人手中,靳贤彻底变成弃子。正巧这个时候,我前来逼问靳贤,你一早就有应对,于是将从刘贵手中拿到的药,给靳贤服下,算好了时辰,让他当着我的面发病,保住他口中的秘密。”
  “当然,这样做并不是万无一失,若要彻底不让靳贤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那人再次吩咐你做一件事,这次,你是做真正的刽子手。”
  “襄王谋反背后有你们牵线,靳贤么,应该是你们的执行者,你深谙谋反罪名应有何种刑罚,挑了最重的说与靳贤,成功让靳贤选择主动认罪自尽,将所有的秘密带进棺材里。”
  “你们还为了逼真,精心挑选了一条罪名,将所有都引向贪污国库的旧事,让外人认为,靳贤这些年都因为此事备受煎熬,终于崩溃谢罪。”
  “你们的计划,原本马上就能成功了,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杨甘。
  杨甘脸上带着大势已去的平静,“所以,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发现不对?”
  她指了指杨甘手臂上那些血痂,“你手上留下的这些伤,之所以不愈合,是因为我的匕首上淬过毒,毒素侵入皮肉,如果没有解药,它会一直腐蚀你的伤口,伤口当然就不会愈合。靳贤的伤是被你划出的,寻常伤口,总会愈合,他为了不暴露你,每次都在即将结痂时,重新将伤口划开,如此新伤叠旧伤,活着的时候不易分辨,死了,可就全藏不住了。”
  “……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杨甘这次再说同样的话,已和先前判若两人,是自知无可辩解,坦然接受。
  “即便如此,杨少卿也还是不愿意供出背后指使你做下这些事的人?”
  她似是觉得可惜,“你若不沾此事,凭你的能力,他日史书工笔,自有你一席之地。”
  “当然,”她话锋一转,“你能替他遮掩一时,却遮掩不了一世,凭他的手段,从你进入乌衣巷开始,你已经是弃子,从前他怎么驱使你除掉弃子,现在也会用同样的方式,除掉你。”
  杨甘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苏都知把前尘分析得这般透彻,是不是忘了,我如今仍有官身,是四品正议大夫,尔等不经奏秉就肆意缉拿我,更是肆意对我用刑,可有想过,我今日若在乌衣巷出了事,尔等该如何交代?”
  苏露青心中闪过一道思绪。
  就见杨甘话音刚落,面色跟着一凝,似是要做出吞咽的动作,立即出手如电,一手紧扣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抠出已经被他咬破的东西。
  梁眠跟着冲上前来,往杨甘脑后猛的一捶,杨甘的头立刻低下来,不动了。
  “刘贵进来!”
  刘贵应声进来,快速查验一番,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苏都知,他应该还是咽了点毒,这毒是死士才会有的,见血封喉,眼下只能勉强吊着他的命。”
  “看好他。”苏露青吩咐一声之后,走出牢房。
  秦淮舟跟着她一同走出地牢,在僻静无人处开口问道,“他怎么样?”
  “牙里藏了毒囊,是死士的做法,没想到堂堂朝廷命官,忠心起来,竟甘愿给别人当死士。”
  “如此看来,还是晚了一步,”秦淮舟的神色同样凝重,“没想到他藏的如此之深,或许是早已算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时刻准备用自己的死,迫你出局。”
  “是啊,真是个狡猾的人。”她作势点点头,忽然转头打量起他来。
  秦淮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看着周围的重重宫墙,几不可查的向旁边退开一步。
  “这次为了相助秦侯,我可是担了大风险的,”她看着他的举动,跟着逼近一步,“秦侯难道一点也不表示表示?”
  春日里暖风和煦,绕过宫墙,吹动乌衣衣摆,他思索片刻,道,“那,苏都知想做什么,尽管提来。”
  “提什么都行?”她似有所指,“提什么你都答应?”
  “嗯,”点点头,忽又意识到什么,紧跟着摇头,“赌约不行。”
  第82章 第82章
  苏露青神色略顿了顿,看着他,久久不语。
  在秦淮舟似有话要问之前,她飞快的眨了下眼睛,感叹一*声,“这么怕输呀。”
  “不是怕输,”秦淮舟的目光投向她,神色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世事虽皆能入局,但也分可赌,和不可赌,越是大事,越须慎重。”
  “哦,”她点头,“还是怕输。”
  秦淮舟气息略窒,呼吸声跟着重出一下,干脆转移话题,“……杨甘参与灭口靳贤之事,如今又服毒,神志不清。这件事瞒不住,光是大理寺就会有人向上递奏疏,明日早朝,乌衣巷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你打算如何应对?”
  听到这话,她乜过去一眼,“秦侯这是打算让我独自面对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方才听到的,只是杨甘做过什么,若要证明是他做的无疑,还需要多方查证,找出确切证据。”
  “比如?”她感兴趣的问。
  秦淮舟往地牢的方向看去一眼,“杨甘是接了刘贵的药,之后才顺利给靳贤服下,避过你的问话,那么,在这之前,是谁告诉杨甘,刘贵有这种药的?”
  他说到这里,收回目光,接着对她说道,“乌衣巷里,人员特殊,寻常收买恐怕难以成功,便是用手段威逼,也要清楚刘贵家中的情形。所以,这个人只能是乌衣巷里的人,且地位甚高,手下有能供他驱使的心腹。”
  “这样的人……”
  她作势仔细思索,视线仍迎向他,末了一歪头,“是谁呢?”
  两人的目光深而又深的交汇,试探与揣测都留在眼底,阳光稍稍推移向他们这边,不多时,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秦淮舟侧过身,确保过来的人注意不到他的脸,跟着压低声音,“言尽于此,我要回大理寺了。”
  她没有马上给出回应,仍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他,仿佛一直要从他的眼睛看进心里去,一直看出他最真实的目的才罢休。
  “苏都知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谈不上,”她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只是在想,秦侯用一个杨甘,就把我的乌衣巷也卷了进去,如今上上下下全都一团糟,明日早朝,还有那么多弹劾的人等着我。我现在又要应对早朝那些人,又要捉乌衣巷里的贼,分身乏术呀……”
  她语气一转,“这样的损失,秦侯到底应该怎么赔我才好呢?”
  忽见秦淮舟整了整神色,不知何时有红晕漫上耳朵,听他说,“待我到大理寺问明情形,回府相告。”
  话音落,却见她依然似笑非笑看向自己,不免再次开口,问,“不妥?”
  苏露青稍稍收回一瞬目光,重新换了个语气,像是调侃,“这么说,你打算帮我想……要怎么反驳同僚的话?”
  她还故意抬头看了看天,艳阳悬在碧蓝天空上,正是一天当中最好的时候。
  “咦,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呀,怎么向来都领头弹劾、专门跟乌衣巷唱反调的秦侯,今日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身边带起一缕风,隐约能闻出广霍沉香清冽又浓醇的气息。
  春和景明,丝绦垂柳,乌衣掩映其间,人已经走出去很远,只留下一句轻语,还萦绕在耳畔,“……不用就算了。”
  梁眠从后面走来,头上还留着没顾得上擦完的汗,“苏都知,人已经稳住了,刘贵给他看完以后说,那毒霸道,侵入肺腑就药石无医,想让他开口说话是不能了,只要不挪动,强吊些时日,应该还是可以的。”
  “能吊多久?”
  梁眠保守的伸出一根指头,“……一个月?”
  她思索片刻,“最少一个月。”
  “是。”
  另一边,秦淮舟回到大理寺,立即就被几名大理丞围住诉苦,“侯爷,大事不好了,杨少卿被乌衣巷的人带走了!”
  秦淮舟已有准备,调整好神态,蹙起眉头,“出了何事?”
  其中一名大理丞将来龙去脉说完,叹出一声,“……就是这样,乌衣巷的人不由分说就将杨少卿带走,杨少卿跟随他们离开之前,还让我等千万不要请侯爷出面相救——”
  其他人也跟着道:
  “是啊,如今乌衣巷在朝中到处抓人,硬扣罪名,宫中对此事竟毫不阻拦,默许为佞臣撑腰。”
  “如今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怕杨少卿在里面已遭受严刑拷打,我等却爱莫能助……”
  想到自己刚刚在乌衣巷的地牢里听到的拷问,秦淮舟这次眉头皱的更深。
  见他如此,大理丞也更加义愤填膺,“乌衣巷此举实在猖狂,此番连罪名都不曾捏造,直接将人带走,我这就回去写奏疏,明日早朝定要弹劾他们!”
  “不错,如今乌衣巷猖獗,帝后纵容,我等若再缄口不言,这朝堂岂不成了乌衣巷的牢房,今日是杨少卿,明日便会轮到你我,这弹劾奏疏,我也写!”
  “我也写!”
  “我也去写!”
  众人气冲脑门,纷纷拂袖回各自的书案处,磨墨提笔,刷刷点点间一份奏疏就已写成。
  “侯爷,如此弹劾,可还稳妥?”
  秦淮舟看着写好的弹劾奏疏,上面多是抨击乌衣巷肆意妄为之举,忽然,他注意到其中一句,“……假借有要事提审绛州嫌犯,暗中以权谋私,放任嫌犯在监牢之外?”
  “侯爷还不知道?”
  写这份奏疏的大理丞一脸诧异,当即解释道,“前段时间,乌衣巷的亲事官带来都知乌衣使手令,将嫌犯王逢从大理寺牢房提出,声称此人与绛州探事司有些关系,要从他口中问话。原以为乌衣巷会将王逢关进牢中,听候审问,但有人看到,他们将王逢秘密带出乌衣巷,送进京中里坊,这般瞒天过海的手段,若非以权谋私,下官实在想不出,还能是为什么。”
  秦淮舟暗觉不对,不动声色问,“消息从何处来?”
  “是杨少卿查问案子时,无意中察觉,撞见的。”
  大理丞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什么,立即接着说,“恐怕杨少卿正是因此被乌衣巷记恨,乌衣巷这才寻了个理由,将杨少卿带走,意欲灭口!”
  “此事我已知晓,诸位不必心急,至于杨少卿被带进乌衣巷的原由,还需得核查一番,再做定论。”
  秦淮舟转而接续道,“如今襄王一案的判决还未能确定,此案关系重大,需谨慎对待,但也不宜拖得太久,若能赶在乌衣巷之前,将判决呈送上去,杨少卿那儿,也有转圜余地。”
  大理丞连连点头,“侯爷说得有理,那这弹劾奏疏……侯爷可要我等也代为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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