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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林嘉慢慢松开他的手,眼神动了动:“叔叔,我睡不着。”
  林上清俯身,揉揉他的脑袋,“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谢谢叔叔。”林嘉说。
  林上清看着小孩瘦弱的脸庞,睡颜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漠然和麻木,好像早就认命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记得上次见到侄子,是在奶奶的葬礼上,林嘉4岁,活泼开朗,热情好问,抱着他的腿,好奇地问他是谁,趴在他怀里看他的手机,扒拉他的手机,要他陪自己玩。
  五年过去,物是人非。
  林上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林嘉睡着,林上清才离开了他的卧室。
  走到二楼阳台,林上清从冰桶里抽了一瓶酒出来,打开,边喝边跟律师朋友打电话,咨询关于抚养权的问题。
  “这事儿还挺难办的,一般家事庭很少判离婚和剥夺抚养权,而且你又是个外人,说难听点,于情于理都不该你插手这件事。”
  “我以为虐待儿童会是公诉案。”
  “只能说很难操作,一般是自诉。”
  林上清:“家暴、虐待幼童,这些不能作为剥夺监护人权利的依据吗?”
  律师朋友苦笑了一下:“上清,你应该明白,成年人之间的家暴,尚且很难判定,更何况是小孩子?虐待儿童先不说证据难以取得,就算是取得了,怎么判也还是另一说,没死之前,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以你大哥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孩子不一定会判给你嫂子,到时候都白搭。”
  说完,律师朋友沉默了一下,而后说:“只是家暴而已。”
  一句话,让林上清看清丑陋的事实。
  律师并非是嘲讽或者是冷眼相待,只是说出了事实罢了。
  只是家暴而已。比起放暴力者出去祸害社会,还是将暴力圈在家庭之中,用两个人的安全去换取更广泛的稳定,是最划算的。
  向来如此。
  挂断电话,林上清靠着栏杆抽烟,眉头越拧越紧,掐得烟卷都稀碎。
  “那么好的烟,可惜了。”薛景誉从楼梯口走过来。
  “这么晚了,你也没有休息吗?”林上清问。
  薛景誉笑了:“我也做噩梦了,你要不要也哄我睡?”
  这说话的语气让林上清想起某人来。
  薛景誉很快就换了口风:“开个玩笑,别介意。”
  林上清摇头:“没事。”
  “他们把我安排在了西侧的阁楼,这就是林家的待客之道?”薛景誉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林上清倒没觉得被冒犯,反正他在林家也没有归属感:“你住不惯的话,我帮你换一间。”
  “算了,也无所谓。”薛景誉耸耸肩:“我刚刚去看了老爷子,没办法,我爸的任务,我一回国他就催着我来给你爷爷上供呢。老爷子也休息了,看上去身体不大行。”
  “嗯,去年年底就开始了,一天不如一天。”林上清说着,语气里也满是惋惜和同情。
  “你父母呢?”薛景誉问。
  “父亲常年在国外,不知道现在到哪了,可能是中非,也可能是南美。”林上清抽了口烟,而后掐掉:“母亲在精神病院。”
  薛景誉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似乎不愿意多谈家里的事,就没再问了。
  “你刚刚在跟律师打电话?”薛景誉换了话题。
  “嗯。”
  “是你侄子的事儿吧?”
  “是。”
  “我觉得也好,小孩儿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以后多半不正常,你要不然试试把他的抚养权争取过来?”薛景誉信口开河。
  林上清失笑:“别开我玩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我看你对那小孩儿挺好的,还以为你喜欢。”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在外面受冻。”林上清视线涣散,望向夜色,“他们人呢?”
  “都在茶室里玩。”薛景誉脸上露出嫌恶:“一坨屎和一群苍蝇罢了,屎散发出一点臭气,苍蝇就全都嗡上去了。”
  林上清不由得抿唇笑了。
  他时常看不惯家中其他人的做派,但碍于面子和家族关系,也不会摆到台面上,除非触及他和他所爱之人的利益。
  林上清很早就知道,他没有家,只有家族。
  家是温暖安全的港湾,而家族只有长幼尊卑、等级分明。
  但薛景誉不同,薛景誉个人主义至上,且有雄厚家底支撑,和林家平起平坐,平等论交,只需要合作,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谄媚。
  不爽就骂,不服就干,恣意潇洒,爱恨分明。
  比起城府很深的人,林上清倒是觉得,跟这种直来直往的人交往,更轻松一些。
  “要敲钟了。”薛景誉说。
  “嗯?”
  “那边。”薛景誉指了一下山下港口的大石钟,因为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钟顶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听说渡兰港口有活动,摩天轮也彻夜运转,很多人去那边迎新年。”
  林上清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得见层峦叠嶂之下的灯火璀璨,一片连着一片,好像金灿灿的海洋。
  彼岸的喧嚣热闹,尚未抵达至此。
  手机响起,林上清低头一看,是高梨的电话。
  11:56。
  他还真是记性很好,今夜佳节,家里事情肯定很多,忙得脚不沾地,还有功夫惦记跟自己打电话跨年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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