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嘶——”
笑容扯到了受伤的面夹,疼痛令他更加清醒了些。
允棠略微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浑身僵硬无力。缓了许久,慢慢撑起身子,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背靠到墙角。
身上的白衣早已没了最初模样,这牢中只有高高的一个小窗口用来透气,他看不清衣衫上面沾染的是血还是泥垢……
手脚上面套了沉重的铁链,现在的他活像个死刑犯。
允棠垂眸,颤抖着摊开手掌,因刀刃划开,导致伤口皮肉翻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人一但清醒了,便能感知到痛楚了。
他好痛……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道,还有一种潮湿的,像是下水道散发出来的臭气。甚至能听到老鼠在墙角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来自黑暗对他的嘲笑。
允棠现在抬手都格外困难,但依旧努力的抚上了脖颈处的伤口,那里结了很大的痂,估计是血自己流到凝结的。
肯定很丑吧,还有肿胀的脸……
他指尖小心翼翼的触摸脸颊。
“嘶……”又是痛感袭来。
毫无体面可言,万幸他这副鬼样子殿下看不到。
眼下允棠最担心的莫过于,任康公又给他安了新罪名,有了正当理由囚禁,自己怕是要被关到君王退位才有救。
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父亲与殿下身上……
🔒第41章
不过允棠清楚,在他们归来之前,自己要一直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
铁链,伤痛,泥垢,阴冷……
就算活的毫无体面、生不如死,那人也别想逼他服软!
他通过那个高高的透气口判断白昼,在煎熬中过了好几日,允棠深知这不过是个开端。
他只能安慰自己,牢笼不过是缩小了,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手掌的伤口也没那么触目惊心了,都在往愈合的方向发展。
只是依旧依旧很痛。
没关系的,忍忍就过去了……
任君川离开了一个多月,他记得清清楚楚。
角落里的残羹吸引了允棠的注意力,他伸手够到了碗,将它高举起,然后重重摔碎。
指尖颤抖着从残渣中捡起碎片,不顾肮脏,将其藏进了衣袖。
没多久又到了送饭点,太监端着新饭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惨状顿时怒了:“你不肯吃也就罢了,为何要把碗打碎?!”他当即出言怨怼起来。
允棠因为长时间未进食,早已没了气力,虚弱的不行,面对这聒噪的声音直接选择无视。
“真是自讨苦吃!”质问没嘚到回复,他只能带着怨气离开。
石门再次闭合,每次都因为过于沉重而发出巨响,可巨响过后,又是极致的宁静。
允棠感觉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个沉寂的茧中,周围的一切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只有微弱的光线从高处的小窗口外透射进来,像一把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许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待久了的原因,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逐渐感到孤独、压抑,甚至恐惧……
每日里,他都会有一段时间恍惚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仿佛被困在一个无边的虚空中,而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君王着实厉害,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将他彻底摧毁。
恐惧就像无形的大网即将把猎物囚困窒息。
“啊——啊!”他拼命的喊出声,声音硬生生将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允棠拼尽全力剪开了束缚自己的茧,缠绕他多日的情绪终于消失。
他不是猎物!
喊叫几乎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力气,允棠缓缓闭上双眼养神,思绪带着他回到了过去……
十五年前,八月。
那年母亲回家省亲,父亲在外征战,是他带领护卫队驾马护送,随她一同回了趟江南。
他骑马穿过水乡的青石板路,马蹄溅起雨水,如打鼓一般在江南奏响。
一路狂奔到了桥上,他身穿白衣腰别佩剑,红头绳随风飘扬,成了烟雨朦胧,灰暗画卷的点睛之笔。
少年郎驾于高马之上,在桥中央观景,引得桥下过往船上的女子们抬头羞涩议论,她们在江南哪里见过如此少年。
文人骚客在河两岸的酒楼上饮酒作赋,探头看向下方小桥流水之上的少男及少女们,纷纷提笔作诗……
八月,河两岸的桂花飘香。
江南春尽离肠断,
春锁深宫人未归。
允棠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皆是疮痍,但从此刻起,他将无所畏惧。
“啪嗒……”轻轻一抖衣袖,碎瓷片掉落在了地上,他伸手捡起,将棱角对准指尖,用力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允棠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艰难的撑起无力虚弱的身屈,依靠着墙壁站起,拖着四肢的镣铐极其沉重,压的他几乎寸步难行。
允棠捏着手指,故意让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
他抵抗着镣铐下垂的重量,高举起手,从这天起,昏暗肮脏的囚笼之中,每日都会多出一道血痕,记录着日子。
起初只有三十多道……
“你就从了寡人,有何不可?!”
允棠感到触碰,从昏迷中瞬间惊醒,他如被蛇咬到一般,立即躲开任康公的手。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君王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