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房间里过于安静，就算知道电话保密性好，但沈知然总觉得江珩可以听见对面和自己的对话。
  好面子的少年耳朵烫得要烧起来：“那肯定是你骗我，我才那么说的！”
  沈佑顿了一下，又低低笑起来：“你看你这不是能记起来吗？小猪。”
  沈知然怔住，又无端产生几分烦躁。
  记起来什么啊，他连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起来，怎么可能知道原主的人生。
  不管是自己的过去还是这个世界的沈知然的过去，幼时的记忆都模糊不清，经常让他有一种不属于任何地方的不安感。
  挂了电话后，沈知然叹了口气。
  他有点自闭了。
  失忆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讨厌记不起来的感觉。
  室内好闷，压得他心里也闷闷的。
  他坐在沙发上，手臂搭着膝盖。
  正想着是不是要发个emo语录让小弟点赞的时候，鼻尖忽然嗅闻到空气里弥漫起的雨雾气息。
  没有任何欲念，很单纯的，淡淡的安抚意味。
  沈知然的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甚至感觉祥和安宁，仿佛下一秒就能出家当和尚。
  他看向床上坐着的人，惊讶于江珩竟然会主动释放信息素安抚自己。
  江珩垂眼，尽量忽视自己的行为。
  老实说，对顶级捕食者来说，攻击和模仿并不困难。
  江珩擅长攻击与蛰伏，他总能找到任何人的弱点，也曾多次用信息素残忍折磨自己的敌人。
  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不掺杂任何狩猎心理，只是单纯抱着“想让眼前这个人心情不那么低落”的想法，释放带着安抚意味的信息素。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知然紧皱的眉心已经松开。
  少年冷淡的薄唇抿成薄薄一条线，耳垂却隐隐发烫。
  几分钟后，江珩抬眼，想观察对方的情况，却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往这边凑过来，瞳仁亮晶晶的，滚热呼吸几乎要洒落在面上。
  ……太近了。
  江珩直接伸手推开对方的脸，他不习惯那么热的温度。
  被猛地推开，沈知然也没恼火，只是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谢了，我现在好多了。”
  “举手之劳。”江珩语气平静。
  他也不是特地要帮沈知然，只不过之前沈知然也想帮自己，不想欠人情而已。
  仅此而已。
  江珩在心里对自己重复，但更像是警告。
  沈知然道谢完，没直接离开，而是看着他，有点扭捏地用食指挠挠脸颊，又捏捏耳朵，似乎欲言又止。
  江珩：“……”
  江珩：“你说。”
  沈知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手机举起来，给对方看自己的手机界面。
  屏幕上，是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沈知然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雨停了，你想不想看星星？”
  第35章 看星星
  看星星？
  江珩面无表情地回绝：“我不喜欢看星星。”
  那种死物有什么好看的，比起不会动的星星，他更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
  沈知然说：“不是，这不是普通的星星！今天晚上有流星。”
  他眼睛亮晶晶的：“刚才我在报纸上看见说今晚可以直接在城市里看到流星群，很华丽的那种，你看吗？”
  江珩搭在毛毯上的指节顿了一下，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软的绒毛。
  有一点点痒。
  但他还是说：“不用。”
  “好吧，那我自己去看了。”沈知然也没强求，站直身整理衣服。
  余光却瞥着江珩的动作。
  他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时，忽然刚才想到了之前好奇城区星空澄澈时，011说过的话——
  【因为你在第一城区的市中心，权贵们拥有最新的技术，净化天空只是小事，还能改变气象呢。】
  【第一、第二、第三城区，属于上城区，环境和气候都相当适宜，与之相反的是经济和环境都极其差的第七、第八、第九城区，也叫下城区。】
  【下城区最肮脏的地方，是第九城区，也就是江珩出生长大的地方。】
  【那里没有鲜花和阳光，只有贫穷、苦难、和不分白天黑夜遮蔽天空的滚滚浓烟。】
  所以看到那张报纸，沈知然就想，江珩来到上城区后，看过流星吗？
  不过既然对方没兴趣，他也不强求。
  走到门口，沈知然的手搭上门把手，却停顿住。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清冷少年垂落的眼睫上。
  顿了顿，沈知然叹了口气：“外面好黑，我有点怕，江珩，你现在没事干的话，一起？有个人在的话，我能好点。”
  江珩：“……”
  几个小时前，还有人在短信里信誓旦旦说根本不怕黑，现在又把之前的话全部推翻。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但停顿几秒，江珩掀开毛毯下床，表情仍然淡淡：“走吧。”
  说完，越过沈知然，打开了门。
  他身后，沈知然无声勾起一个笑。
  如果“口是心非”这个词具象化，那一定会变成江珩的样子。
  两人走出房间，穿过暗红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