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挽月转身见他离殿而去,疾步跟上,临至承阳宫还不忘提醒袁沃瑾:“将军,我家陛…我家殿下还带着伤呢!”
袁沃瑾头也不回地走近殿内:“那就叫太医来候着!”
挽月近前却被殿门“啪”地一声阻隔在外。
殿内案前,楚怀瑜气得脸色涨红,他颤着手用手背轻碰了一下唇,听着合门声急忙收起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态。
他理正情绪正待转身,身后覆来一人,随即腰间多了一双手臂。
正要发作的那股气转瞬消散在他的拥抱之下,心中只剩悸动。
袁沃瑾搂着他的腰一寸更比一寸紧,他俯脸埋在他颈间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还好——他还活着。
“我是真的信了你……”后面的话他不忍说出口,只问他,“为何连我一同欺骗?”
楚怀瑜一如方才般冷淡:“我怕他们看出破绽。”
袁沃瑾轻掀眼皮,低眸看他的侧颜,贴着他耳边问:“你的计划里,从没有我?”
楚怀瑜愣了一息,须臾,答道:“没有。”
袁沃瑾:“……”
这是他未曾设想到的回答。
他松开手转过眼前人的身子,将他抵在案前又问:“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值得信任么?”
比起责问,他更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楚怀瑜别开视线有些不敢看他:“毕竟你忠心之人,不是我。”
本是一句搪塞之词,袁沃瑾却抚过他的脸面向自己:“可我爱的人,是你。”
楚怀瑜闻言心中一颤,几乎不可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他的言语太过情深意切,无半分轻佻之意,比起往日他用来哄自己的那些甜言蜜语,直白地令人不敢接受。
“曾经那个忠于他人,为他人卖命的袁琼,早就死在郑国的王土上了,现在你眼前的我,所忠、所爱之人,只有你。”袁沃瑾捉过他的手覆上自己心口,“楚怀瑜,这里装的——全部都是你。”
楚怀瑜怔在他的话里久久不能自复。
他手上缠着纱布,还有并未完全裹住的烧伤,看到这一幕,楚怀瑜更是眼眶一酸,木效同他说,那日听闻他的死讯,他不顾生死奔进火海,发了疯似地在废墟里拼命去挖自己的尸体,炭火疗伤他的双手,他却只在乎火里的那个自己……
身为一国之君,他有负于天下人,更有负于他。
此刻,他压下万般情绪,果断抽回自己的手:“本王爱你,亦爱这天下子民,你与他们……并无不同。”
袁沃瑾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要同自己赌气:“你若当真不在乎我,眼下我就离开楚国,往后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他在等他向自己倾诉心扉,可等了半晌,他却道一字:“好。”
在这段时日里,他心怀希冀日日寻找他“尸身”,无数次幻想他可能存活的画面,当他在大殿上听到他的声音时,他是有一瞬怀疑的,他的计划和安排里,没有他的位置。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还活着,不论以什么方式。
只要他还活着,他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他。
——哪怕往后,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将军,马车……恭候多时了。”承阳宫门外,负责送行的太监擦着额头上的汗,不得不劝道,“殿下让您三更走,您还能……拖到五更吗?”
袁沃瑾侧眸睨他一眼,太监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多嘴。”
袁沃瑾又再看了一眼宫门,提衣入马车。
侍卫驱马而去,太监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杀神送走了。
可夜幕后,盘旋在城门外的马车却迟迟未离去。
连马车内的断情都看不下去了:“将军,您已经围着皇城转了十来圈了,城门就要关闭了。”
袁沃瑾终于起身钻出马车,驱赶侍卫下马后,提刀砍断缰绳,骑着马掉头往城内去,留下手足无措的侍卫不知该去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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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阳宫内的蜡烛比往常都要亮,楚怀瑜扶着桌案起身,缓缓走至榻边,临近榻前,却似未留意眼前踏板,直接跌扑在床榻上,榻旁略过一阵风,有人靠近,楚怀瑜回拒道:“无碍,你且去合窗吧。”
袁沃瑾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却见他似乎并没有反应,只听他又唤了一声:“挽月?”
挽月闻声而来,正要开口,见着袁沃瑾,一时滞住,袁沃瑾同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挽月会意,随即道:“奴婢没有听清,殿下有何吩咐?”
楚怀瑜蹙眉,伸手去摸,袁沃瑾侧身让过,挽月当即脱掉鞋靴轻悄悄地来到他榻边接住他的手:“ 殿下,奴婢在这儿。”
楚怀瑜仍有些怀疑,侧耳去听:“屋中可还有其他人?”
挽月抬头看一眼袁沃瑾,回道:“是侍卫巡逻路过殿前,殿下多心了。”
楚怀瑜这才放下戒备,同她道:“我有些冷,你去将窗子都合上。”
挽月应声,又看了一眼袁沃瑾,随后起身一一去合窗,待回到榻前时,只见袁沃瑾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榻上人,眼中怜爱之情藏都藏不住。
挽月心中暗叹一息,跪至榻旁又道:“殿下,奴婢为您更衣吧。”
楚怀瑜点了点头,而后在挽月的照料下更衣就寝。
直到他彻底入睡后,袁沃瑾拉着挽月轻步走出屋外,心急地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