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方才翻动间又牵动了伤口,楚怀瑜捂着胸膛盯着树下,低低的喘息,眉目渗出些许担忧来。
  袁沃瑾抬头睹见他略显苍白的面色:“陛下害怕了吗?”
  楚怀瑜收回视线:“朕不怕。”
  他话音未落,扶着他的人便把他往下推,惊得他一把搂住身前人的腰贴进他怀里。
  不知哪来的雀喜,袁沃瑾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覆近他耳旁做坏道:“陛下既不怕,抱着臣的腰做什么?”
  自知被耍了,楚怀瑜从他怀里退开:“这是朕的本能反应。”
  见人摇摇欲坠险些又跌下树,袁沃瑾勾过他的腰往怀里搂了搂:“好了,臣不逗陛下了,陛下让臣看看伤口。”
  楚怀瑜这才稍稍消了气,乖了起来,由他松了自己的腰封掀开衣襟检查伤口。
  撕裂的伤口正在溢血,需得立刻裹住伤口,袁沃瑾解开缠在手腕伤口上的纱布,轻车熟路地去裹他胸膛上的伤:“缠带并未染上臣的血,将就用着,等侍卫来了立刻回宫换新的。”
  许久不听他吭声,袁沃瑾抬头来,便见小皇帝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一转不转。
  袁沃瑾转开视线又觑了一眼,只见人还盯着自己,他被盯得不耐:“臣很好看吗?”
  楚怀瑜:“你很像朕的奶妈。”
  袁奶妈:“……”
  袁奶妈的手顿了顿,而后故意用力打了一个结,致使他疼得弓背捂胸才有若无其事地去理他的衣襟。
  面对有些幼稚的大将军,楚怀瑜倒并不恼,而是开口问他:“朕很负心吗?”
  恕袁奶妈没听懂。
  楚怀瑜掩拳轻咳一声:“你的侍卫不是说,朕如同那挖妻心肺的负心汉一般吗?”
  袁沃瑾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想起那日啊蕴同梁太医说的话,有些哭笑不得:“陛下还听到了什么?”
  楚怀瑜别过脸:“没了。”
  袁沃瑾抬头看他:“陛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负心汉吗?”
  楚怀瑜乖乖答道:“嗯。”
  袁沃瑾低眸系着他的腰封:“陛下若负的是臣,便不是,陛下若负的是天下人,便是。”
  楚怀瑜转眸看向眼前人,扑闪了两下眼睫。
  袁沃瑾抬眸:“所以,陛下该问你自己,而不是臣。”
  由于二人的距离过近,对上彼此的眼眸,皆是一愣。
  袁沃瑾微微退开与他的距离,看向树下,转移话题:“陛下为何总爱豢养野狼?”
  楚怀瑜也转头看下去:“除了雪猊,朕没养过其他的狼。”
  皇室狩猎场理当有护卫定期巡查猎物出没情况,出了这等差错倒不似意外,不过依着小皇帝的神情和语气,大抵也是猜到了有人刻意而为之。
  袁沃瑾也不道明,索性背靠树上,枕着双臂:“那陛下为何不养其他的宠物,偏要养狼呢?”
  楚怀瑜默了片刻,而后沉声:“狼,不会任人宰割。”
  品香楼那日,挽月道出过他儿时的境遇,亲近的宠与人皆被太后生煎活炸,想来,豢养狼群一举,又是叛逆之行,只为违背太后所愿。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忽听几声咕咕腹响,楚怀瑜暗暗捂住腹部,觑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他已闭眸似在休憩。
  觑见他腰间挂着一枚香囊,他伸手去抓,下一刻手腕便被抓住,袁沃瑾睁眼看他:“陛下要做什么?”
  楚怀瑜抓着香囊不放:“朕饿了。”
  袁沃瑾低眸瞧了瞧他手里的香囊,先前啊蕴交给他的蛊虫枣果便混在这一袋香囊的蜜脯里,蛊虫已饮嗜了他三日的血,若是此时被这小皇帝误食,倒是成了他的计划。
  楚怀瑜见他不答话,又伸手拽了拽,袁沃瑾抽过已被他抓在手中的香囊:“空腹不宜食甜品。”
  楚怀瑜俊眉一蹙:“朕怎么没听过这样的歪理。”
  袁沃瑾让开他要抢夺的手:“总之就是不许。”
  二人争抢间,香囊倒置,内里的果脯悉数倒落,包括其中糖渍最少的一枚干枣。
  枣果落在狼背上,惹得群狼又是一阵嘶吼。
  看着那枚带着蛊虫的枣果被一只狼吞食入腹,袁沃瑾抓回空香囊,心里竟莫名安心了几分。
  瞧那些蜜脯落到了树下,楚怀瑜气嚷嚷道:“香囊还给朕。”
  袁沃瑾无视他的愤怒:“陛下宫中香囊数枚,何必在乎此一只。”
  楚怀瑜愤愤不乐:“这一枚不一样。”
  袁沃瑾翻看手中香囊,忆及他平日频繁更换的那些香囊来,似乎却有不同,这一枚香囊上的九瓣长华格外细致精美,可他仍是装作不知:“哪里不一样。”
  楚怀瑜也懒得同他辩驳:“总之,就是不一样,你还给朕。”
  袁沃瑾把香囊往腰间扣,窥他一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陛下亲手所赠之物,莫非要讨回?”
  楚怀瑜哑口,彻底没了辙。
  系好香囊,袁沃瑾又靠回树上:“说起来,陛下还欠臣一样东西。”
  楚怀瑜瞥一眼他,不想理他。
  瞧他这般气鼓鼓的模样,袁沃瑾禁不住笑意,却又藏住,只道:“臣说过,陛下若十箭之内不能损臣分毫,便不能再提取臣性命之事。”
  楚怀瑜气怏怏地哼了一声,而后也往旁侧的枝丫上一靠:“聒噪。”
  许是几番颠簸着实累了,没一会儿他便靠着树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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