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炀看着对面突然空下来的位置,目光慢慢收了回来。
和过去的几年一样,他独自沉默的吃了饭,收拾碗筷,然后坐在院子里吹风。
大门没关紧,他能看到对面紧闭的门,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笑的温柔又娇羞的青年躲在屋子里,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周炀做了场梦。
梦里白天匆匆从他家逃走的青年踌躇的拍开他家大门,哀哀的说:“周家哥哥,我没处住了。”
周炀看着他一言不发,青年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他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却转过身说:“你让我住在这里,我就给你看个东西。”
周炀平静问:“什么东西?”
青年脸涨的通红,声音小小的说:“我,我有一条狐狸尾巴,给你摸摸,当做住宿费,好不好?”
周炀看着一条火红的尾巴冒了出来,在他面前晃啊晃。周炀没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那长着狐狸尾巴的青年就一下子软倒在他怀里,额头汗津津的喘。
周炀扶住他的腰,说:“要住我家里,只给我摸摸尾巴可不够。”
青年目光可怜又茫然的看他,周炀耳朵红透了,语气却仍然装的平静从容,但是每个字音调后面带着颤,说:“你进来,我教你。”
周炀“啪”的把门关上了,然后把摇着尾巴的小狐狸精抱了进去。
*
陆知言一晚上没睡着,满脑子就是周炀那句话。第二天他早早地就起来了,难得的把院子彻底打扫一遍,然后打算从今天开始自力更生,不能再依靠别人。
他打开大门倒水的时候,发现对面起得更早,院子里收拾得更干净,两件衣服挂在外面的晾衣架上,在晨风里飘着,滴滴答答漏着水。
周炀从灶房里走出来,端着两碗粥和一碟小菜,刚巧抬头看到站对面的陆知言,他正要喊人,就看着青年“啪”的一声,跟梦里他关门一样的力度,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陆知言很生气,他也不知道他气什么,他就是生气。而且是又生气,又羞臊,他一想到他第一天穿来,为了不下地干活就去找周炀,还装可怜的把胳膊腿露出来给他看,喊他周家哥哥。
现在一想这个称呼,陆知言就难受。
然而他又不只是气,他还羞恼自己以为装的很好,但是周炀都看在眼里,说不定背后还怎么笑他。
一个男人勾引另一个男人。
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越想越生气,听着对面门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气势汹汹走到门前,一把把门打开了,刚好了关好门转过身来的周炀四目相对。
周炀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把捞鱼的网子放到身后的背篓里,抬步走下楼梯。
陆知言想也没想,叫住他。
“周炀。”
这是他第一次不叫他周大哥,也不叫他周家哥哥,而是连名带姓的叫他。
周炀停下脚步看他,问:“怎么了?”
陆知言气势汹汹的打开门想要痛骂周炀一顿,骂他知道自己在装干嘛还当不知道?看自己辛辛苦苦演戏是不是很好玩?
然而话到嘴边,他凶巴巴的说:“我今晚要吃鱼!”
周炀笑了一下,看着他说:“好,我去给你捞。”
陆知言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脑子有病,然而脑子更有病的是周炀,他都这样了,周炀态度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还跟啥也不知道似的,说要把他当弟弟,就把他当弟弟。
陆知言当着周炀的面“啪”的再次甩上门,然后靠着门突然想,
他刚刚在生气什么?
周炀把他当弟弟,所以知道他在骗他,也愿意继续对他好。
因为他把他当弟弟,就跟陆知言那天说的,我把你当哥哥一样,然后周炀说,我会对你好的。
所以,他是在把他当做弟弟一样对他好?
妈的,陆知言比刚才更生气了。
这场气生的莫名其妙,甚至开始日久天长,直到第一场雪落下来,陆知言才惊觉自己最近忙着和周炀闹别扭,把买书的事忘到了脑后。
他立马眼巴巴去找书记,说:“叔,我明天想去趟城里。”
书记纳闷,说:“那你去啊。”
陆知言挺不好意思的,但他还是说:“叔,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咱们村里谁家看有点钱,我去借借,”从来还没找人借过钱的陆知言脸都涨红了,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肩膀一耷拉:“唉,算了,我就算借了,一时半会也还不上。打扰叔了,那我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书记想起一个人,连忙说:“对了,我想起个人,你找他借,慢慢还也行,他不急。”
陆知言闻言连忙转过身问:“谁啊?”
他想着,要是不急着还钱的话,他就可以等考上大学到城里慢慢挣钱,还回去。
书记说:“这人你也熟,周炀,你周大哥。”
陆知言脸上表情顿时僵住了。
书记还没看见他表情,说:“周炀那小子打从十五岁就自己做工挣钱,如今攒了估计有几百块钱。你周大哥没打算娶媳妇,也没想着修房子,钱都在家里放着,你找他借,保准能借到。”
陆知言“啊”了一声,关注的重点在周炀不打算娶媳妇这件事上。
他试探着问:“那周炀……我周大哥,为啥不打算娶媳妇啊?莫非是……”
书记连忙摆手道:“你别瞎猜,你周大哥身体都健康着呢,他就是,”书记顿了一下,左右一看,没人,凑到陆知言耳边小声说:“叔看你和周炀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才告诉你,你别给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