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那是埋藏于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
  鲛人与世隔绝许久,又在自己那方天地称王做霸,已经忘记了要对未知事物保持警惕。
  当阿诺斯听到时晏之所说的“致死的东西”时,尚未开发心眼的平滑完整的大脑里一种名叫“恐惧”的情绪竟然油然而生。
  “别……别说了,您要我的命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折磨我的精神。”阿诺斯看向时晏之的眼神终于含了一层冰霜,只是那冰霜脆弱无比,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无助、沮丧,肩膀停不住地颤抖。
  “都还没说呢,这就受不住?你们鲛人身体强壮的同时内心也挺脆弱的啊。”时晏之显然还没玩够,兴致盎然地捏住阿诺斯的下巴,逼迫阿诺斯不得低头,笑吟吟地往下说,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你们鲛人虽然身强力壮,但心性比较温和单调,想要杀死你们鲛人的关键就在于你们‘一生只能爱一人’的传统。”
  “因为你们自大又天真,以为你们未来的伴侣不会是异族,即使是异族,也会是善良的,又因为与世隔绝,从来都没有过和人类通婚的情况,自然会把自身的性命与伴侣联系一起。”
  “所以你的母亲父亲、长辈们都没有教过你不要面对人类该如何,你们太过自大,反而有了弱点。人类向来都是狡猾残忍的,你又凭什么认为孤和那些人不一样?”
  时晏之说着,一点点松开桎梏阿诺斯的手,没有管阿诺斯的求情,姿态轻佻地缓缓站起来,高高抬起下巴,从衣服里拿出之前阿诺斯契约用的项链,目光中透着傲慢和阴冷:“能够杀死你们鲛人的只有达成配偶契约的信物,这串项链……自然就是杀死你的关键。”
  “您……是要用这串项链杀死我吗?”阿诺斯不可置信地开口。
  他仰慕并认定的未来伴侣居然要用他们契约的信物杀死他?阿诺斯的心脏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憋屈又难受,但是他现在根本无力反驳。
  时晏之要他死,他会心甘情愿赴死。
  “怎么会?孤不是说过吗?不会让你轻易死的,孤只不过是想用这串项链小小地惩罚一下你。”时晏之闻言状似俏皮地歪头眨了一下眼,用两指比了“小”的量度,可就是这样看上去无辜天真的人杀人于无形,拖人出去砍头都是一眨眼功夫而已,轻笑了一声,“放心,孤不会杀你的。”
  “——只是会让你损失一点点血而已。”
  第074章
  守在密牢门口的南宫樾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密牢的门开了,神经紧绷起来,聚精会神地搜寻时晏之的身影。
  然后,南宫樾看见满身血腥气的时晏之缓步从密牢中走出来,本就鲜艳的暗红衣袍显得更为妖冶瑰丽,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风中,几绺青丝挡住了南宫樾探去的视线,红得像是红宝石的唇边沾染上些许鲜血,衬得他这张丰神俊朗的面容越发邪气凛然,好似依靠祭人性命才能修仙的邪剑仙。
  尤其是时晏之的唇角微微上扬,更是像极了话本子中为了祭祀屠戮一座城池却依旧气定神闲的邪道之人。
  南宫樾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愣神了片刻,片刻过后再次低下头,识趣地走上前将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全程没有说半个字。
  “陛下的脸上脏了,擦擦吧。”南宫樾只有在递毛巾的时候才敢抬头注视时晏之,脸上挂着温柔小意的笑容,眼神似是无意间掠过时晏之唇边的血迹,笑容“唰”地一声凝固起来,竟显得有些扭曲,“陛下唇边的血是里面那个人的吗?”
  他们做太监的,那可不要学会耳清目明、知情识趣这样的道理?乖顺温良都是其次,聪明听得懂话才是最重要的,需要时刻揣摩主子的心意。
  当然,南宫樾比起其他的太监要更谨慎,因为他还要被逼着传给别人宫内的消息,相当于“间谍”,但是他却对任务的核心对象动心了,所以南宫樾的压力更是巨大,需要保障自身性命、传递消息出去,还要不能被时晏之发现。
  时晏之听见南樾的话时刚刚接过毛巾,手上的动作短暂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用毛巾擦手,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眼底平静无波,就那么看着南樾,叫南樾有些头皮发麻,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不错:“嗯,不小心沾到了。在孤进去的期间,外面有什么比较大的动静吗?”
  真是嫉妒那个人呐,那个贱人的血何其有幸沾上陛下的唇?陛下的唇这么好看,就应该用他的鲜血点缀才对。南宫樾心里阴暗地舔了舔干涩的唇,抱着木案的手不由得抓紧木案边缘。
  南宫樾并没有愣神太久,因为他下一秒就被时晏之把毛巾扔回木案的这个动作的猛烈程度惊醒,怅然若失地对上时晏之的眼眸,只见时晏之轻挑眉梢。
  明明他的动作是那么收放自如、游刃有余,但在南宫樾眼里却是充满威胁性:“需要孤再说一遍吗?”
  优雅、迷人又冷血。
  想清楚利害关系后,南宫樾脑子灵光,当然不灵光也不可能当上太监,大脑飞速转了个弯,面上看起来滴水不漏,立马接上时晏之的话:“您进去的时间不长,外面没有发生太大的事,就是……”
  “嗯?就是什么?在孤面前就不要玩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猜谜游戏了。”时晏之不解地皱起眉头,看向南樾的视线中难掩戾气,冰冷阴沉的声线含着一丝嘲讽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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