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萧瑜听到这话,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望向时晏之:“陛下此言何意?”
  “萧将军,明日你就知道了。”时晏之的笑容里尽是凉薄,“所以趁着时间还早,萧将军舟车劳顿,还是回府休息一下,尽早和老夫人告别吧,别耽误时辰。”
  “哦对了,孤已经有新的小狗了。”
  不等萧瑜回过神问他,时晏之就对前面的车夫命令道,毫不留情,语气冷淡:“回宫吧。”
  萧瑜还愣在原地,只见时晏之的马车潇洒扬长而去,响起车轱辘碾过马路的声音,“咯吱咯吱”,就像是倾盆大雨落下的声音一样清脆,一滴一滴刺痛到他的心脏,一如当年离别的心痛。
  他盯着远去马车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悲切。
  他又一次被抛弃,依旧是在大雨里,依旧是在冰冷的夜里。
  萧瑜眼神迷茫地望向夜空,似丧家之犬。
  他早该明白,时晏之从来都没有情,只是一只嗜血啃肉的利益动物,赐他愉悦、予他欢乐,亦赐他痛苦、予他绝望,因为时晏之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利益衡量。
  利用自己的感情为他扫清障碍,用甜言蜜语哄骗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他征战沙场。
  但是为什么……明明时晏之那样冷血,对他那般残忍,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在边疆的夜晚里无数次想起时晏之,每当命悬一线、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时候都是因为时晏之,才一直吊着口气,支撑着他活下来。
  即使如今时晏之又要因为利益把他派出去,他也依然恨不起时晏之,萧瑜知道自己很贱,但他就是割舍不掉时晏之,时晏之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去死,让他心甘情愿当时晏之的狗。
  ……
  时晏之回宫后,一路解开披风,扔掉面具,跟在身后的宫人一一捡起来,直至到达养心殿门外,见时晏之进去后,便识趣地关上大门,守在门口。
  刚进入宫殿,时晏之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片刻后睁开眼睛,坐起来,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戾气。
  这股戾气从他在青鸟轩看到薛明琛开始就存在了,当时是因为还有别人在场,所以时晏之只能强行压抑住这股狠戾,避免伤及他人。
  如果不是他这次去青鸟轩,时晏之不知道还要被瞒到多久,薛侍郎、徽国公……当真是蛇鼠一窝、为祸一方。
  他的朝堂居然有这种官员,他的王朝居然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是在打时晏之的脸,时晏之不由得暗了暗眼眸。
  “嘶。”时晏之这么想着,只觉得头疼,甚至因此出现了耳鸣,脑袋嗡嗡的,不由得抬手轻揉眉心。
  这时,时晏之的眼前出现一碗姜汤,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陛下,您刚淋雨,喝碗姜汤暖暖身体吧,奴才已经把热水放好,陛下大可以喝完姜汤就去沐浴,舒舒服服洗个澡,浑身湿气都除了,明天陛下还需要上朝。”是裘思德的声音,阴柔得就像今晚的雨,但其中多了一些温柔甜腻。
  虽然时晏之此刻只想独自静静,但是就像裘思德所说那样,如果他得了风寒,朝堂的事情该怎么办?他目前钦定的继承人尚且年幼,还担不起储君的梁子。
  于是时晏之接过裘思德手中的姜汤,在喝姜汤的间隙,侧头抬眸看向安静矗立在身边的裘思德,如同一阵和煦、轻柔的风,润物细无声,如果不是他出声,可能时晏之还察觉不到他进来。
  “等孤洗完澡,把沈瑾玉叫过来,孤有要事交代他。”时晏之虽然因为考虑到对方是炮灰攻所以有些犹豫,但看在对方这么多年都还尽心尽力的份上,而且目前他确实无人可用,只能吩咐裘思德。
  话音刚落,寂静无声,因此时晏之清晰地听见裘思德怔愣的呼吸声,瞥了他一眼,发现裘思德表情有些僵硬,方才压下的烦躁又冲上来,强装镇定,语气中却依旧蕴藏着戾气:“裘思德,你是想违抗孤的命令吗?”
  时晏之的目光冷静,裘思德却被盯得出一身冷汗,即使时晏之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某种气质依旧让裘思德不敢直视,甚至是屏住呼吸。
  “奴才不敢,请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办,只希望陛下好好休养身体,死奴才一个不算什么,要是因此累坏了陛下身体,那就是奴才罪过。”裘思德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言辞谨慎地开口,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离开,生怕时晏之记恨自己。
  ……
  喝完姜汤后,时晏之去了浴池,池水清澈荡漾,热腾腾的蒸汽氤氲在池水上,烟雾云绕,倾覆时晏之的面容和赤//裸的身体,乌黑的青丝散开在池子中,朦胧到远处人看不清池中人的模样。
  时晏之双臂撑在池壁,享受着热水一点点渗入皮肤肌理的过程,整天的疲惫似乎都因此被驱散,触觉感官也因此被极大地开发,让时晏之的头脑变得清醒。
  忽然,水平如镜的池水掀起一阵波澜,这阵波澜没有太大,但足够让时晏之察觉,他猛然睁眼,心有猜测地勾唇:“出来吧,别藏着了,能自由到每个地方的只有你。”
  时晏之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某个人眼里,他这副模样漂亮到犹如摄人心魄的水妖,湿漉漉的黑发散开在水里,宛若不蔓不枝的黑莲,显得格外艳丽傲慢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轻佻妖孽的笑,黑多白少的眼眸狡黠又巧妙地弯起,似一弯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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