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娘去做吧，给妹妹们看看效果如何，好看着呢。”范家小姐歪着身子把手搁在案上，她立着镂空金蝶的渐变甲油在光线下，随着她的手指轻动，也仿佛随之翩然欲舞。
  这么一听，大夫人便不再推让，冲江宿秋招了招手。
  在墙边站得腿酸的江宿秋立即过去了，坐到了青葙端来的凳子上，开始给大夫人的手做基础步骤。
  那两家小姐的目光早被范家小姐的指甲吸引了过去，情不自禁地夸赞道：“别说馨王爷了，就算我们这些见惯了钗啊簪啊的，也得被姐姐这指甲折服。”
  “可不是呢，我第一眼见到也是不敢相信天下有这般精巧漂亮的东西呢。”范家小姐掩嘴笑道，指上的蝴蝶一起一伏，映在凝脂般的脸上尤为娇媚。
  她们说着说着又安静了，江宿秋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在盯着她看。
  大夫人看起来四十多，年龄不算大，一双手保养得只有细细两条皱纹。
  清理了死皮后，江宿秋拿着搓条给擦过的甲面打磨，磨完一只，她明显感到大夫人的手一僵。
  毕竟这粗糙模糊的甲面原本可是粉白透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夫人的脸色难看得太明显，范家小姐突然开口安慰：“娘，做完就遮上了，以后指甲再长出来还是好样子。”
  “看看做成什么样吧。”
  夫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温和慈爱，江宿秋却丝毫没在她的手上感到放松。
  直到涂了底胶，又让甲面变得光亮起来，她的手才没了抗拒。
  后面的步骤便不会再有异议了，将两种颜色的甲油间隔着涂上，留了无名指换成了普通的白色，半轮金乌的贴花也是间隔着贴了每个指甲半边。
  层云印花涂了龙葵紫色印在曙色的中指下半部，和上半的金乌正好组成一副壮丽的日出画面，又给印花涂了白色映在龙葵紫的食指上。
  最后将一只展翅大雁的立体饰品粘在涂白的无名指上，又给十指涂上封层，整个过程因为没有速干机，用了快一个时辰。
  夫人年纪大些，稳重得多，缓缓把手收回，只说了句：“不错。”
  要不是看她的眼睛从左手小拇指细细看到大拇指，再从右手大拇指意犹未尽地看到小拇指，江宿秋都以为只是敷衍之词了。
  分明是老年款，可这充满意境的搭配与干净的色调，和大夫人今日的藏蓝衣裙相得益彰，还处于妙龄的小姐们仍是挪不开眼。
  虽说这款涂在小姐自己手上便不喜欢了，但和大夫人今日的藏蓝衣裙相得益彰，看着也确实漂亮。
  拖了一个时辰，江宿秋对剩下两套搭配得也差不多了，便向小姐们问：“两位小姐大致想要什么样子的？”
  “素静一些便好。”说话的小姐一身天青色绣花褙子，高挑丰润眉眼带笑。
  旁边的圆脸小姐穿着蜜合色浅金撒花长袄，眨巴着大眼睛，期盼地问：“范姐姐那样的还能做吗？”
  江宿秋怕的就是这个，还是面色不改地答：“范小姐那一款的材料太少，只做得出一次，暂时是做不了了，不过小蝴蝶倒是还剩一些，可以给小姐用上。”
  一旁的范家小姐听了，暗自喜滋滋，把这一双天下独一份的指甲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对它更是欢喜了。
  见过了大夫人美甲时的步骤，两个小姐被搓甲面时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地面露心疼之色。
  想要素静的小姐可直接用四星的原色甲油和贴花，印了剪影般的白色莲叶和露水印花，朦朦胧胧恍若雾霭。
  最后在中指放上那朵立体的莲花装饰，盛开的花瓣似纱非纱，似纸非纸，蝉翼般洁白轻盈。
  至于另外一个小姐，江宿秋便循着她那一身明艳色泽，将四星甲油换成金色，贴了银色的莲花花苞，又在指甲角落印了些半边露水，最后把蝴蝶换成银色，粘到了食指和无名指上。
  两人伸着双手等甲油干，互相从对方脸上看到热切的目光，羞涩一笑后都收敛了些。
  本是投射在墙上的阳光，此时已悠悠地滑过了地上，正正地把窗扉上的棂纹照在范家小姐身上，她歪在贵妃塌上，一副看自家娃般，满足地打量着刚做完美甲的两个小姐。
  这么看过去，衣裳配着寻常只有镯子装饰的手，如今多了一份打扮，感觉二人都变样了，素静的更素静，华贵的更华贵。
  看着屋里四个女人满意的神情，江宿秋可算是歇了口气，要知道她用的这套四星材料，甚至这套都还没集齐呢！
  再多来几个客人，她可就没新花样了，没有谁看见自己的款式烂大街会高兴，特别还是这些高贵的小姐。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姑娘就留下，等用了午膳再走。”又隔了晾干两套美甲的时间，大夫人已经从欣喜中平静下来，如今再看向江宿秋，眼中是满满的赞赏。
  “好，谢谢大夫人。”江宿秋从凳子上站起，答得飞快。
  屋里人俱是一愣，随即掩嘴轻笑，只不过做了次指甲，怎么都忘了这是个穷苦人了，听到有饭吃看给她高兴得。
  大夫人和颜悦色地问：“听小婉说，你这是祖传的，家里可还有人能做成你这样？”
  “家中人都过世了，没有人会做了。”江宿秋老实答。
  “留在范府，给府里的人做指甲，月钱七百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