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阿缭……”他张了张嘴,说得有些犹豫,“你要不要……也和、延厚一起去玩玩?”
  苻缭立在原地、沉默。
  苻药肃单手托着婴儿,另一只手想伸进袖子里拿钱袋,婴儿被硌了一下,便哇哇大哭起来,吓得阿兰连忙抱过哄着。
  她朝苻药肃靠近了些,苻药肃还在动的手又停住了,只是看着苻缭。
  苻缭咳嗽两声,笑着应道:“不必了,赌场挤得很,我不舒服的。”
  苻药肃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摸摸婴儿的脑袋,面色又稍凝重一些。
  “好。”他道,“我听闻官家钦定你去修建园林,这几日都会很忙吧,要多注意……休息。”
  苻缭点点头,阿兰便拉着苻药肃离开了。苻缭感觉他们离开的脚步有些快,像是要逃离自己身边。
  苻缭目送着他们远去。
  蹲在墙角的绵羊慢悠悠走出来,在他脚边咩了一声。
  小家伙——现在也不算小了,这一次主动跟着他离开璟王府,苻缭便不好再推脱。看它能自理的模样,便由着它跟自己走了。
  苻缭用脚踝蹭了蹭它。
  “人真是复杂啊。”他轻声道,“你觉得呢?”
  绵羊嗅着脚底下的杂草,熟悉着明留侯府的环境,没空理他。
  天色已晚。
  苻缭叹了一声。
  他猜到苻药肃的想法了。
  苻药肃是庶出长子,是他们的大哥。苻缭与苻延厚分别是嫡长子和嫡幼子,所以苻缭是明留侯世子,将来可以直接承袭明留侯的爵位。
  苻延厚讨厌苻缭,大抵也是这个原因,虽然家里百般宠爱,但终究没有能越过苻缭的地位。
  而苻药肃要考虑的就更多了。
  他有一个孩子,他自然是希望他的孩子也能过得好。
  他说了,他的月俸只有二万钱。看来这对他来说,完全不够用。
  他想要世子的位置。
  所以只能让自己与苻延厚出些意外。
  比如那日的柳条,还有方才试图引诱自己去赌场,是他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最好是能让他与苻延厚反目成仇,两败俱伤。
  苻延厚已经陷进去了。
  但苻药肃也很纠结。
  苻缭同样看得出来。
  苻药肃最后还是拉住挥着柳条的手,虽然奚吝俭比他更快一步。而刚才他听见自己说不想去赌场时,反而放松下来。
  他不愿害自己。
  他的妻子阿兰也不大赞同,所以见到自己与苻药肃在一起会紧张。不过她对自己叫得相当生分,若说她完全不想,她恐怕也不敢这么讲。
  苻缭感觉舌根泛起淡淡的苦涩,又莫名笑了笑。
  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呢?
  他想说苻药肃太想平步登天,但他除此之外又实在没做过什么坏事。
  至少对自己是这样。
  他觉得苻药肃有些像林星纬,虽然他看起来更像林光涿。
  一时间许多身影在他眼前重合,还有奚吝俭的话。
  “林光涿一定要死。”
  苻缭眩晕了一下,搂住绵羊的脑袋,抵在它螺旋的羊角旁。
  “你想不想见青鳞呀?”他喃喃着,似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你们才分别没多久。”
  绵羊晃了晃,蹄子刨了一下地。
  “你想见他。”苻缭看着绵羊的眼睛,“对不对?”
  半晌,他又认输般地放开绵羊,蹲在他身边。
  “我知道你无所谓。”
  苻缭注视着月亮,企图分到一点它洒在璟王府里的微光。
  “但我又想见他了。”
  第50章
  “阿缭!”
  季怜渎正出神着,意识到门被打开。看清来人后,眼睛一亮,连忙起身:“你又来啦。”
  “小季。”
  苻缭打了声招呼,见到这房间比之前更加明亮,心底也不自觉放松许多。
  “这么快,我还以为璟王总要借口刁难你。”季怜渎忍不住笑道。
  苻缭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浅浅勾起一个笑容。
  “璟王在皇城那边忙千秋节的事,也算是让我钻了个空子。”
  虽然奚吝俭知道自己要来。
  来时想了许多要说的话,可一面对季怜渎,就会想起他与奚吝俭的关系。
  自己好像骤然被推开,挡在了外面。
  实际上也该是这样。
  苻缭犹豫片刻,没有开门见山。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说?”季怜渎看出他想开口,把他拉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嗯……现在园林已经在修了,等千秋节官家前去时,我便向官家提及你。”苻缭慢慢说道。
  “璟王可同意了?”季怜渎惊讶道。
  “他……”苻缭有些摸不准,“他没有反对。”
  早些时候他与奚吝俭提起过,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好像要去献舞的人不是季怜渎一样。
  笙管令的位置是季怜渎很早就提出来的筹码,拖了这么长时间,奚吝俭该不会继续压着了。
  他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季怜渎看着苻缭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缭。”他试探着问道,“你觉得璟王真的心悦我么?”
  苻缭一愣。
  季怜渎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是奚吝俭给了他什么压力,还是又做了什么事让他开始动摇?
  他思索片刻,问道:“小季,你对璟王是什么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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