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官家,世子已应允孤,愿意为孤训练羽林军。”奚吝俭忽然出声,特意转过身去,正眼看着官家。
  官家咽了下口水,看了眼米阴。
  “世子得官家青睐,璟王怎能在此时扫官家的兴!”
  站出来说话的是徐径谊。
  奚吝俭眉尾一挑:“这羽林军可是为出征而练,官家担心得紧,自该愿意忍痛割爱。”
  官家被两边说得犯了难,可他又极希望奚吝俭立马带着他的军队滚得远远的。
  “官家,不如……能者多劳。”米阴动了动嘴,提醒官家。
  “可以!”官家眼睛一下亮了,“既如此,朕便封世子为秘书省校书郎,这与训练亦不冲突,便由世子与璟王商量着来。”
  “这如何能够!”有大臣站出来说话,“校书郎是为文职,怎能让明留侯世子担任,不合礼数!”
  苻缭看了眼他的着装,是文臣。
  看来也有没倒向徐径谊的旧党。苻缭想。
  看他的面容,确实比其他人年纪要大上许多,头发胡子皆是花白,人却格外有精气,被那双眼一看,恐怕是要震慑不少别有用心之人。
  “祖大人不懂变通。文官武官分得如此清楚,那当年的还是文官掌兵,怎么不见祖大人去说?”徐径谊驳道,“何况祖大人年事已高,亦不见得为文人后生让出条路来。”
  “就是!”官家附和,“朕不过想褒扬世子,何来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说罢他又挥了挥手:“行了,今日就这样,下朝!”
  徐径谊连忙提醒:“官家,还有千秋节……”
  “朕累了,明日再议!”官家双手一摊,已经起身,“退朝!”
  官家极不耐烦地先走,末了还往苻缭这边看了一眼。
  苻缭小心地冲他摆了摆手,便见到官家像被奖励般,转眼间又高高兴兴的了。
  松了口气的大臣围上来,连连夸奖苻缭方才的随机应变,惹得苻缭不知如何回应。
  这群人里大部分是徐径谊的人,但也有少数与他们看不过眼的,只对苻缭的应答感兴趣。
  新党大多聚在奚吝俭那侧,虽然没几个上前与他交谈的,但目光也都在他这儿。
  那日在逸乐宴上见到的面孔,大部分没有出现在这次的朝堂上。
  大抵是借由吕嗔那事,被奚吝俭给处理掉了。
  苻缭思忖着,目光不自觉移向想到的那人,却发觉他也在看着自己。
  苻缭愣怔一瞬,想起他欺骗自己的事,忍不住冲他吐了吐舌头。
  周围的人忙着互相找茬,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做完后苻缭才心有余悸。
  他大概不会想着要把我的舌头割下来吧。
  只在他犹疑的时候,奚吝俭并未上前,而是转身离去了。
  留下苻缭茫然无措。
  忽然,围着的大臣散开了。
  面前出现的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臣,他哼了一声,鼻下的胡须也跟着动了两下。
  “散了散了,围着人在这里,都成何体统!”他不悦道。
  苻缭听见有人愤愤:“老顽固。”
  他顿了顿,朗声道:“各位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身子实在不舒适,这么多人围着更是喘不上气,还望各位体谅。”
  众人一听也颇给面子地散了,苻缭与他们一并出了殿门。
  大臣们出殿后各自离开,唯有那名老臣跟在苻缭身后。
  苻缭这才转过身来:“祖官人。”
  祖官人捋了捋胡须:“老夫有话与你说。”
  苻缭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有些猜测。
  祖紫衫说过她父亲是朝中重臣,又是姓祖,大抵就是这位了。
  看样子,祖紫衫还没有把那些始末告诉她的父亲。
  想到她的担忧,也是合理。
  “你何必搅和到这泥潭来呢?”祖官人出了口气。
  苻缭方知祖官人刚才的反驳,是不愿自己被卷入。
  “身不由己。”苻缭简单应道。
  祖官人哼了一声:“我看未必。你与虎谋皮,小心伤及自身。”
  “不知祖官人说的虎是?”苻缭问。
  看他与奚吝俭和徐径谊都不亲近的模样,苻缭不敢肯定。
  “徐径谊还不配被称得上虎。”祖官人冷笑一声,“但璟王也绝非善类,他草菅人命、心狠手辣,更是罔顾伦理,你如何斗得过他?”
  苻缭微微皱眉。
  “未亲自见过,如何能确信风言风语?”他道。
  祖官人有些意外苻缭面上露出的决绝。
  “你看起来不像是未见过的模样。但你别忘了。”
  他指了指苻缭的衣襟,漂亮的银色在阳光下闪着光辉。
  苻缭沉默一会儿,道:“我知道他的理由。”
  方才的紧急情况,反倒让他想明白了奚吝俭为何要这么做。
  祖官人沉默了会儿,叹了声:“罢了,你与我女儿一样,都是劝不动的。”
  苻缭心下一惊,却见祖官人已然缓缓离去了。
  *
  璟王府邸。
  孟贽为奚吝俭端了杯热茶。
  奚吝俭瞥一眼殷如掣,眉尾挑了挑:“报仇了,不高兴?”
  “啊?”殷如掣一激灵,“不是……”
  他挠了挠脑袋,不解道:“殿下为何要置世子于死地?”
  “他这不没死么?”奚吝俭凝视着眼前的薄雾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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