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孟贽应了声是。
  殷如掣不敢说话。
  绕这么大的圈子,这不就是要去找世子吗。
  奚吝俭迈出一步,转身看向殷如掣。
  后者打了个冷颤,立时道:“小屋之事,属下已着手去办,不出一天便会见效。”
  聚在他身上的目光这才散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渐渐地靠近苻缭。
  黑马率先停下步子,闻见主人的味道,苻缭顿了顿,才意识到奚吝俭来了。他示意之敞等在一边,自己迎上前去。
  “殿下还有什么事?”
  他有些疑惑,末了看见自己手上的缰绳,又尴尬地递出。
  见奚吝俭接过,苻缭收回手,在唇边呵气,发丝凌乱地散在身后。
  似是为了打破先前总是归于的沉默,苻缭低低地开口了。
  “既然知道小屋里没有实质证据,为何非要选在今日?”
  带着几声不舒服的鼻音,奚吝俭感觉到他真诚的态度,如同前一晚他说自己还能找到办法的陈述。
  他确实找到了。
  “你以为你有资格追究孤的想法?”奚吝俭嗤笑一声,“倒不如孤来问你,为何非要抓着孤不放。”
  苻缭抿了抿唇。
  “你非要廷杖吕嗔,是为了暗示你与官家的身份。”他动了动唇,“你想警示群臣,你如今的地位,已经是可以从‘妾’成为‘妻’了。”
  苻缭知道如今的皇上就是废物一个,虽然众人都将这个原因归于奚吝俭将他操纵成傀儡,但实际上是不敢惹怒这个穿着黄袍的小孩。
  但奚吝俭从不爱惜自己名声,以至于他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挂上丧尽天良的名号。
  他想做皇上,这事对苻缭来说无可厚非,至少他的治理水平比如今的皇上好太多。
  若原文里奚吝俭没死,他本是该登上皇位的。
  苻缭盯着奚吝俭棱角分明的侧脸,水滴在他俊挺的鼻尖悬挂,描摹出英姿飒爽的线条。
  深色的瞳孔在此刻无比清晰,盯着自己的目光似是猎物看着已经送到嘴边的食物。
  浑身的冷意激得苻缭瑟缩了一下身子,思绪也一同被拉回。
  “你以为宴会上的那些人看不出么?”奚吝俭俯视着他,话里听不出情绪,“不过是借着机会哄闹舆论罢了。”
  苻缭顿了顿。
  他知道,他却不理会。
  他本不该承受这些。
  苻缭看着他道:“这就是我的原因。”
  奚吝俭张了张唇,脸上的淡漠神色似是已做了多年的帝王寡人。
  “你自己都顾不好,还想顾着别人?”他道,“少自我感动,世子,没有人领你的情。”
  苻缭知道。
  没人喜欢被指指点点,苻缭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正义,他不过是想去做罢了。
  奚吝俭点出来,他就换一个不明显的方法去做,包括改变他的性子。日濡月染,潜移默化的,他总能感觉到,兴许也能随之变化。
  这样一来,就更该想办法待在他身边了。
  “哎呀,这不是世子么!”
  徐径谊迈步到苻缭面前,看了一眼奚吝俭:“老夫听说,世子与璟王的比试,可是打成了平局!真是后生可畏啊!”
  奚吝俭冷笑一声,徐径谊不屑一顾,没注意到奚吝俭看见的是他身后,几个不情不愿还要强颜欢笑的文官。
  “徐官人过誉了。”苻缭神色如常,“突然走山,能保下性命已是万幸。”
  “世子走得急,没备车马,就让老夫的随行送公子回去。”徐径谊摸着胡子,“老夫听说走山时有一奇观,问着路人,他们却答不上来,甚是好奇,便想留下观之。”
  孟贽见苻缭已被徐径谊的随从请走,皱了皱眉。
  “世子这般……可否算是与徐官人一党了?”他低声道。
  奚吝俭兴致缺缺,忽地见那瘦弱的身影已经转过身去,还要来回头看他。
  那人做了个口型。
  “注意保暖。”
  孟贽听见“咔啦”一声。
  是主子脚下的泥石被踩碎的声音。
  “他若真是倒好了。”
  主子的声音咬牙切齿。
  第11章
  奚吝俭回到府上时,已是日暮。
  雨渐渐地小了,夕阳显得格外耀眼。深色外裳上的血迹并不惹眼,不仔细的还以为是大官人换了更深色的衣裳,府中下人却都噤若寒蝉。
  消息比大官人来得快些,说是那伪善的吕官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降了大雨,教那山脚忽然现了座金屋,里头尽是吕官人作奸犯科之证。
  其中还有他与其他狗官勾结,迫害忠臣,混淆视听,这就不是盼着北楚好啊!
  比如那个吏部司郎中陈元蓟,名字称谓那样铁证如山地写在文书上,他还要狡辩。之前就属他诋毁大官人最积极,这下直接被大官人抹了脖子。
  听闻死在当场的不止他一人,瞧大官人的衣裳就知道了,就算低着脑袋没看见,也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有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
  若隐若现的铁锈味更是将璟王府变得像坟场一般,除了大官人养的那只灰狼。
  “青鳞。”
  奚吝俭瞧见那抹活泼的身影,才擦去脸上的血迹。
  周围的下人总算松了口气。
  灰狼闻到熟悉的气味,快步上前,就要去叼殷如掣手里的外裳,殷如掣从善如流地手一抬,交给孟贽,后者便托着衣裳去后院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