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怀安的呼吸慢慢乱掉,他忘了自己的问题,身体被拖拽入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再拥有意识,已经是次日中午的事情。
  南澈已经离开了,断生送来了粥,却没有立刻离开。
  怀安抬眸不解,断生小声,“他说您身体不好,让我看着您吃完,否则会胃疼。”
  怀安倒也没有绝食的癖好,昨夜只是系统的那番话将他恶心到了,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将人命归等于蝼蚁的说法。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小半年,虽说多数时间都留在这皇宫里,但这个世界里存在的每一个人对于他来说都是真实的。
  他不能看见这些人死。
  也不能...接受南澈的死亡。
  天道根本没有将南澈当做人来看待。
  粥已经见底,怀安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无论那条路,无论何种抉择,他都痛苦万分。
  南澈今日回来得比昨夜早一些,怀安明显在等他。
  怀安似乎没有休息好,眼下留有乌黑,从衣袖里伸出的手腕愈发细瘦伶仃,他仰头注视南澈,带着些别扭,“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南澈不明白怀安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语。
  他回答,“没有。”
  “那你为何都不陪我了?”
  南澈诡异停顿,他没有告诉怀安关于地震的事情,他本能不想怀安被别的事情分走任何注意力。
  见南澈沉默,怀安低下头,他一截皙白柔嫩的脖颈暴露在南澈的视线里,上面还有着南澈留下来的咬痕。
  “你放我走吧,南澈,我不想每天困在这个笼子里眼巴巴的等你回来,这里好黑好安静,我控制不住会想你,你是在驯养我对吗?”
  一滴眼泪砸在怀安的手背,他柔软的眸被痛苦填充,带着些自我厌弃道:“等我爱上你,习惯你,再也无法离开你之后,你就会将我丢弃,你在折磨我。”
  南澈是抱有这样驯养的想法,但他绝没想过丢弃怀安。
  怀安情绪激动起来就开始咳嗽,虽然每天汤药不断,但怀安的身子还是很差,怕怀安咳出问题,南澈立刻投降。
  “我不会不要你,你知道我立过的誓,如果我抛弃你,就让我魂飞魄散。”
  “可是你怎么知道下一刻的你还能如这一刻的你一般,如果真的魂飞魄散,你不会后悔吗?”
  南澈想了想,他突然笑了,在他还是宫里的小太监时,他的脸上经常能看见笑,虚假的、谄媚的、迎合的。
  成为皇帝后,南澈脸上的笑尽数消失了,面对怀安时也是冷笑。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笑,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弥足珍贵。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那么于我而言,他的存在便没有意义,魂飞魄散是他应得的。”
  南澈说得云淡风轻,对于他来说,好似就该如此。
  怀安无法冷静,“南澈,你本身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为爱付出所有,不值得,也太愚蠢,怀安想,他才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京都之外爆发了几场地震,我需要盯着他们救灾情况,这几日一直待在金銮殿,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守着你。”
  怀安等的就是南澈这句话,“我去陪你好不好?你能不能把我脚踝上的链子解掉,磨得我好痛。”
  南澈用的是玄铁链,玄铁最为坚硬,寻常武器根本无法砍断,怀安又寻不到钥匙。
  南澈的眸光聚焦在怀安的脚踝上,娇宠着长大的金枝玉叶,皮肉养得细嫩,脚骨形状好看,薄薄的皮肤覆盖,黛青色血管蛰伏,玄铁锁链束上,倒是生出了些许不可描述之意,
  南澈沉默的时间越久,怀安越心慌,难道南澈他看出来了?
  “好,”南澈解开锁链,“原也没想锁你一辈子,只是我初登基,朝中事务繁多,盯着我的人只多不少,我忧心不能护你周全。”
  那些阴暗的扭曲的心思不需要一一剖开。
  怀安想要装,他便陪着怀安的演。
  左右已经没有人能帮怀安了,怀安也绝不可能再逃出自己的手掌心,那么,给他一些自由又有什么关系?
  怀安的脚踝果然被那玄铁磨蹭得破了一些皮,南澈取了药膏化在掌心给怀安涂抹,他状似不经意提及,“钦天监说晏丞相下葬的那块地风水不太好,说是挡了国运,上奏建议我那墓地挪个位置,可这样一来,晏丞相就得被挖墓,你觉得我该如何呢?”
  南澈的唇边带着笑,他双手托着怀安的赤足,跪在怀安脚边,漆黑的眸与怀安对视,眸底无半分笑意。
  怀安若真对晏旧辞留有情意,他该毛骨悚然了,于是他的神色有未能掩饰妥当的恨意,长睫垂落,话语里带着紧张的意味,“老师...晏旧辞他是反贼,如何处置,皇上无需过问我。”
  南澈清楚看见怀安的恨和身体的紧绷。
  他嫉恨,嘴巴咽下满口的碎玻璃渣,又在这种自虐中得到些痛苦的爽感。
  没有关系,怀安再喜欢晏旧辞如何,他只能留在自己身边,违心的说出喜欢与爱,痛苦和欢愉都由他掌控。
  这怎么不算长相守?
  南澈说过怀安自由就真的没有再拘着他,但也仅限于宫门内。
  怀安记着自己同南澈说过的话,去金銮殿陪过几次南澈看奏折,只是那些大臣看他的眼神让怀安实在觉得尴尬,他去过几次之后便不肯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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