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澈手掌握住刀刃,殷红煞时染了满手。
  确实,他和晏旧辞都是一样的烂人。
  从前,他厌恶废物皇帝,除却暗林卫,他分毫不在意南澈的生与死。
  人总归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
  这话,南澈不知是说与晏旧辞听的,还是说与自己听。
  闻言,晏旧辞生出几分兴趣,“你知道我为何发觉你的身份却不杀你吗?”
  “因为我想借你的手杀了他。我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他身下的位置,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个人帮我杀了他。”
  “我的手不染血污,我在他的棺木前痛哭流涕,我会用一生去怀念他爱他。”
  “你呢?隔着复国的血仇,你忘记自己的责任,爱上了他吗?”
  晏旧辞琢磨一番,“如此,属实是荒唐好笑,看看我如今的下场,你也会成为下一个我。”
  临近中秋佳节,月亮都有越来越圆的趋势。
  但无论如何趋近于圆,都是一种残缺。
  南澈平和的攥住刀柄,“我不会成为你,他不能负我。”
  他用的是不能。
  而不是不会。
  晏旧辞的云淡风轻有一瞬破裂,他们都是聪明人,许多事情透露出只言半语,便能明白其中深意。
  “为什么要砍断我的手呢?”
  “是因为我曾用这双手感受过的温度吗?”
  “为什么要杀掉我?”
  “是因为他赠予我的空欢喜吗?”
  为什么我会甘愿赴死?
  我不知道。
  ——
  休沐日一过便是中秋。
  怀安以为南澈会在休沐日结束后回来,不曾想南澈提前一日回了宫。
  休沐不用上早朝,怀安临近正午时起来洗漱一番恹恹吃了几口饭,随后躺在美人榻上,一整个鱼生颓靡。
  这几日他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那句长痛不如短痛。
  南澈…该恨死他吧…
  没关系的,等南澈成为神,忘却人间事,他们无纠葛,恨与爱都会变得没有意思。
  怀安这样迷迷糊糊想着,不知何时,约了周公,再睁眼,南澈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他记得,偶像剧里一般出现这种情节,下一秒就该吻上。
  除却那个夜晚,他和南澈没有什么亲密接触。
  他们都是生理有残疾的人,怀安猜测,南澈…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欲望吧?
  这样近距离的看,怀安发觉南澈的眼睫很长,扎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扫过,便能带出无数痒意。
  “南…”
  怀安未能完整叫出南澈的名讳,温软的湿热将他覆盖。
  太近了。
  南澈那双漆黑的眼眸撞进他嗡鸣的大脑,他忘了闭眼,像是被蛇蛊惑的信徒。一眨不眨的凝视。
  他被吸进黑色的漩涡,不可控的想要拥抱,想要触碰。
  想知道这个叫做南澈的人,因何欢喜,又因何低落。
  想要…在这个人身边,长长久久守着他。
  此刻已是黄昏,橘红的火光铺满长空,粉色的烟霞交织缠绵。
  可刹那间,黑云压境。
  暴雨不由分说的砸下,闪电与雷鸣交织。
  怀安潮湿的手心被南澈抓住。
  雷声太吵闹了,怀安这样想着,他的心也不得安宁。
  怪这场突然落下的暴雨,惊扰他一次次心悸。
  宫人惊奇这场暴雨,纷纷驻足观看。
  如若神降雨露,绿叶缀上翠绿,桂花香散十里。
  醉春殿里已经安静下来,南澈的双手抱在怀安的要上,他的脸埋进怀安的脖颈。
  怀安被南澈这样压着有些无法呼吸,他心跳快得厉害,濒死的感觉愈发真实。
  他一段汗晶晶的白玉手腕自宽大袖袍中探出,轻柔抚摸南澈的后颈。
  南澈抱得更紧,他像是害怕失去珍宝般,只能通过束缚和控制,才能确定眼前人是自己的。
  怀安温柔得哄,“是和家人分别,心中有不舍吗?”
  南澈抬头,他薄薄的眼皮覆盖上大片的红,同他眼尾处怀安亲手刻上的“奴”字晕染在一起,配上他勾魂摄魄的容貌。
  惹人怜又惹人欺。
  他盯着怀安不说话,怀安只得继续哄,“可需要我将你的家人接进宫中,中秋本该团圆日,我不想你们离散。”
  “我想你了,”南澈抱着怀安,他重新蹭进怀安的颈窝,“我没有家人,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有你。”
  怀安一怔。
  他勾住南澈的脖颈,重新吻上去。
  南澈未同他讲这几日发生了何事,但怀安已经从南澈的寥寥数语脑补出。
  休沐日,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兴致勃勃的出宫探亲。
  没有亲人的南澈置身其中像个怪胎。
  小太监抹着泪坚强出宫,结果出宫之后,连个归处都没有。
  自己平日里也没给南澈什么银两,也许这几日南澈连投宿的钱都没有,可能睡在那条大街上。
  难怪他闻到南澈身上有股风餐露宿的土味。
  “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拼命装惨卖可怜的南澈:……
  我手刃情敌跑死几匹马赶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当家人的!
  宫中这次的中秋宴前所未有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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