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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第226节

  他轻叹,“接亲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趟我片刻不敢耽搁,就想着悄悄临别那一句——”
  顾悄赶忙来一个人工闭嘴。
  “谢大人,废话就不要多说……”
  谢景行笑着挣开,“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他取出一方狭长木匣,“既然悄悄见过谢管事,想必谢家请期礼已经收到。不过,那些是家人心意,这个才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
  顾劳斯又又又脸红了。
  他打开盒子,直到看清里头那一簇保存得极其小心的青翠植株——
  突然就酸了眼眶。
  “你看我运气多好,一趟就找到了野生雄性不育系。”
  盒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一株水稻。
  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三系杂交里不可或缺、也最难找的一系。
  他根本不敢想,如谢景行这样的贵公子,是怎么在东南沿海毒烈的太阳底下,顶着土著民异样的目光,即便言语不通,也坚持要替他带回这么一棵不结穗的“假禾”。
  就为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景吗?
  可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谢景行,还是做了。
  他真的很想问,你是不是傻?
  可发出的,只有泣不成声的呜咽。
  哄人老是哄翻车,给谢博士彻底整慌了神。
  先前顾悄也曾半真半假哭给他看。
  假时都足以叫他手足无措,真哭就更手忙脚乱了。
  他只得一同蹲下,“好了,实话跟你说,这是李玉找到的,我抢功邀功而已。别哭了,真的,你再为李玉哭,我可又要吃醋了。”
  顾劳斯抽噎声生生哽住。
  呵,这么哄人是吧?
  那铁定是哄不好了。
  不待他撒泼,一声清斥叫他僵在了原地。
  “喂,是谁敢在金陵地块欺负我兄弟?”
  这二了吧唧的声音,一听就是张庆。
  “我就说哭包怎么会转性?果然没兄弟们罩着,一样哭鼻子。”
  这拽哥,不是顾云斐是谁?
  二人打着灯笼,也不知道在外乱逛什么。
  他和谢景行躲这犄角旮旯,也能被抓包,只能说命里该有这一劫。
  他认命扶着墙直起身,迎风抹了把男儿泪。
  琉璃灯笼由远及近,暖黄烛光一点点照亮巷子。
  顾劳斯明显察觉到,谢景行避让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手揪住人,终于借着光看清爱人。
  这一看终于叫他明白,这厮为什么一上来就蒙住他双眼,还尽把他往暗处拖了。
  南下四个月,谢景行不仅黑了瘦了,脸侧、颈边、耳后、胳膊,更是多处都晒脱了皮。
  即使烛火朦胧,但深麦色肌理上,斑斑驳驳的大片粉中泛白的新肉,还是可怖。
  很难想象,金尊玉贵的谢景行,此行到底吃了多少苦。
  可他明明不需要吃这些苦的……
  这人一贯骄矜,也很是在意形象。
  若不是相思无解,哪会仓促以这幅狼狈模样与他相见?
  他突然get到谢景行莫名的醋意。
  因为自认为不完美,在爱人面前才会这样不自信。
  他拉着谢景行后退几步,向着逼近的俩人大喝,“站住!”
  张庆脚步一顿,“啥?”
  顾悄脸红脖子粗,“兄弟我正花前月下,美人在侧,你们凑什么热闹?”
  张庆与顾云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悚。
  他们没看错的话,那美人可比他兄弟还高一个头不止!
  再联想刚刚的哭声……
  张庆摇头晃脑,啧啧啧,顾悄果真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顾云斐三观炸裂,什么,小舅舅的猜疑原来坐实了?!
  顾悄才不管他俩脑补什么,从巷子另一头溜之大吉。
  他气鼓鼓将谢景行一路硬扯回家。
  唤了琉璃点起卧房通明的烛火,这才抱胸恶狠狠道。
  “给我脱!”
  谢景行轻咳一声,“悄悄,你这样……是个男人都会误会的。”
  他还妄想靠着插科打诨蒙混过关,顾劳斯冷哼一声,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
  秋衣并不厚重。
  他将人按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扯去腰带,没几下就将人上衣扒了个干净。
  衣服底下,比露出来的部分更加惨烈。
  曾经令月光都逊色几分的身体,现在几乎没一块好皮,晒伤合着刀剑伤,有的愈合了,有的还带着暗红的痂。
  怪他粗心,一直没注意到这厮刻意藏起的伤处。
  眼见暴露了,谢景行索性大方任他看个够。
  他轻抚顾悄侧脸,笑得温柔,好似这些伤只是拍戏的妆化,不值一提。
  “悄悄想摸摸也可以,过几天可就摸不着了。”
  他并无夸张,这具身体体质特殊,受的伤虽不知凡几,但最严重的创口也不过一年就不见痕迹。
  听在顾悄耳中,简直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些年,他到底受过多少伤,才能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
  小心翼翼抚上伤处,顾悄嘴上却硬得很。
  “为了天下大同,学长你连色相也一起牺牲了,瞧这破了相的,都不知道喊句疼吗?”
  谢景行替他擦了擦眼角。
  “以前我不懂曹公浪漫,为什么要叫绛珠还泪。但这一世你这般好哭,我好似懂了一些。”
  他眸光温软,“不疼,因为有悄悄替我疼、替我流泪,就够了。”
  “你又鬼扯!这哪里能替?!”
  一想到这人是为了护他才去涉的险,更是为他才来到这样艰险的时代。
  哭包憋了一晚上,终是破了防。
  他胡乱揉着彻底失控的泪腺,“谢景行,杀我别用感情刀成不?”
  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
  砸在谢景行胸口,那些好了的、没好的,一度不觉疼痛的伤,骤然滚烫起来。
  “好了好了!”
  谢景行忙举手投降,“悄悄,我疼。”
  不似休宁奢华的床帏里,烛火映上他瞳眸。
  化了雪,碎了冰。
  叫顾悄恍惚以为,他们又回到了曾经的盛世。
  酒吧那次,谢景行也是这样,带着伤,教训完他就生闷气上药。
  “学长,疼不疼?”
  彼时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
  眼下他却仿佛听见学长心声。
  “嘶——要是悄悄肯亲亲我,就不疼了。”
  于是,他哽咽着推他一把,含泪调侃。
  “那是不是要我亲一下,就不疼了?”
  谢景行垂眼,“这伤口太丑陋,悄悄要是为难……”
  “呵——”顾悄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他挑三拣四,终于找准颈侧一块新肉,试探地舔了一口。
  察觉到谢景行整个人难耐地一颤,他才嗷呜一口,在上头又添一口新伤。
  “这一下是警告你,以后再不许拿自己冒险。”
  他亲抚着那些伤口,转移阵地至他心口,又嗷呜第二下。
  “这一下是警告你,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不许再叫我猜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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