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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第119节

  好……好大升学的鸭梨!
  原疏瞳孔地震:秀才竟然不是终生制!感情我端的根本不是铁饭碗???
  “所以第一年领廪俸,没几年滚回家的秀才也不老少。”
  利诱不成,还有威逼。顾劳斯敲了敲原疏脑壳,“兄弟,考哪个试不是考?这样看来,还是无缝衔接一口气干到举人,才真真是一劳永逸,不如咱们狠狠心冲一冲今年秋闱?”
  原疏:tat果然富贵险中求,怎么办有点心动了……
  真当举人是市集上的烂白菜,那么好捡?
  听着几人“雄心壮志”越来越不着边际,汪铭不得不轻咳几声。
  “要想参加乡试,也得先通过科考。”他兜头开始泼凉水,“每年大比,各行省、两直隶会提前举行科考,将所有秀才成绩分为六等,前三等获得乡试资格,后三等不仅不能参加乡试,还有责罚。第四等要打板子,第五等要降廪,第六等直接剥夺生源资格。”
  所以连免揍buff都是假的吗?
  这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原疏两眼泪湾湾,“顾小三,你可没说秀才跟踩钢丝一样,讨个俸都这么心惊胆战呐。”
  顾悄心道这能早说?说了怕你直接撂挑子回家放羊。
  他不走心安慰:“现在说也不晚嘛!”
  原疏含泪在心里跟摆烂说了拜拜。
  顾劳斯微笑看着小白鼠挣扎。
  他还等着原疏高中,打出他王牌科考辅导的金字招牌,哪里等得了三年?
  干事创业、必争朝夕。
  时局这么乱,他当然要争分夺秒抢抓建设,奋力冲刺拼发展!八月秋闱,不止是原疏,还有黄五这几个,必须通通都给他上!
  老教授领着他们转完整个学社,这时总结陈词,“府学一年就忙一件事——岁考,平日里老夫没空,也不需你们到学点卯。若你们想在这里读书,学里也不拦着,藏书楼、教习室、六艺场都可任你们取用。但丑话说在前头,学业上你们有任何疑问,我与训导一问三不知,概不负责作答。”
  这不负责的一席话,彻底给原疏整不会了。
  他心头才竖起来的“奋发向上”旗哐当一倒:怎么办,世界逼着我摆烂……
  连顾影朝也没绷住,“大人,按理……”
  汪铭摆摆手,“老夫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兀自嘀嘀咕咕,“按理?按什么理?儒学教授这苦差事,按理应该叫新举人来干,这空置这么年等不来一个,还指望我这乞骸骨的老头儿讲课?哼哼。”
  府县官员有品有秩,是朝廷命官,理应从举人或三甲同进士里选人补任。
  奈何学官一穷二白还无晋升空间,很多举人宁可一辈子候选,也不肯出任,朝廷无法,只得返聘退休人员充数。
  指望这群老家伙好好经营学校?
  有点难。
  顾劳斯将心比心,换他退休返聘也只想浑水摸鱼。
  但摸鱼摸这么理直气壮,还得是汪教授啊。
  他囧囧有神地想:不愧是徽州府第一老刺头,很好,就得是这么豁得出去脸面。
  俗称:不要脸。
  哪知下一句汪铭又装腔作势起来,老头子各种挤胡子瞪眼明示,“但是吧,要是小夫子想切磋,那老夫也可勉强应战。”
  “咳,现下各处小学推行得十分顺利,礼部特此给吴知府和方知县下了旌奖,还准备在整个南直隶推行通用社学教本。其实,老夫看你那套教材全解也很是完备,官学或可考虑先试用一番……哦对了,听说不惑楼已经开始着手编五经全解了?可否供老学生瞧上一瞧?”
  一串炮轰,听得顾悄连连摇头,“这磋切不起、切不起。”
  当初族学视察一次,就给小夫子薅秃噜皮了,就这雁过拔毛的德行,谁还敢跟他切磋?
  府学一日游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站,就是廪仓。
  月初统一发俸,秀才们领工资的地方,就是这小小库房了。
  这会学里仅有的四个活学僧,就是来排队等着发粮的。
  所以才说来得早不如赶得巧。
  就喜欢这班还没上先发薪俸的干脆劲儿。
  三人都是人生中第一次领工资——不免有些小激动。
  也就没人注意汪铭那忧虑的一声叹息。
  朝廷给秀才的廪粮配额是固定的,先前宋衍青只说一人一旦,但顾劳斯对旦没什么概念。
  见到实物,才知道一人一月三十升,大约合四十五斤,力气大的一手一个麻袋提走,遇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府学也贴心,附赠一根扁担俩箩筐,担着走。
  所以又叫一担。
  只是,这一担实操里缩水实在严重。
  负责量米的中年人拉拔着脸,仿佛得了一种食堂打饭阿姨才有的职业病,打一勺就抖三抖,势必将十分满克扣成六七分。
  三十升抖到最后,袋子里只剩一半多些。
  头三个秀才胆小,一见教授在此,不敢造次,囫囵领着份额走了。
  到第四个秀才,穿一身清贫补丁儒衫,大约日子实在难过,训导将米倒入麻袋后,他分分钟就从袍底掏出一杆秤,“嘿嘿,不敢劳烦大人,我自行过秤。”
  训导哪会给他机会扯皮,他一把没收秤砣,“我管府仓十数年,这双手就是称,还用得着你?冯秀才,劝你一句,领了粮就赶紧回去,下个月有没有还没个准呢。”
  下个月,没有?
  原疏再一次领会到秀才生计的艰难。
  诡异的是,汪铭在一旁静静看着训导捣鬼,竟也不发一语。
  轮到顾劳斯几人时,训导瞅了眼汪铭,一拱手简单粗暴,“这几位瞧着不差钱,大人,发?”
  汪铭摸着胡子,“几个小子第一次来,就意思意思给一点吧。”
  结果,意思意思,是真·意思意思。
  那训导手中米斗二话不说一个立倾,留了些瓢底往小袋子里一倒,“得,下一个。”
  顾劳斯捏着宽扁担,接过小口袋,木凳狗呆。
  就这一人五斤,担什么担,弱鸡悄也可以徒手拎三袋!
  很好,公然克扣秀才月粮,还专捡肥羊宰,府里都这么玩是吧?
  眼见几人气鼓鼓又要讲理,汪铭先下手为强。
  “府学在册生员二百余,廪生定额四十,但每月前来领粮的,实际只有七八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见几人被问倒,他捻须一笑,道貌岸然输出了一通歪理。
  “年轻人,格局要打开!生活过得去,就不要给朝廷添负担。你们既有功名在身,就当知道,吾等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区区粮俸,亦是民脂民膏,你们家世尚可,何必鱼肉百姓?”
  不说顾劳斯几人,就连训导听了,扎米袋的手都是一抖。
  好一招狠毒的道德绑架!
  是以,当三人灰头土脸拎着米回家,不止小朋友们,连丫环小厮都看愣了。
  弄清原委后,豆丁组率先爆笑出声,小厮组直接笑到打跌。
  丫环们矜持一些,浅飙了几滴泪,赶忙替主子挽尊掏手绢毁尸灭迹了。
  琉璃岔了气,一边咳一边宽慰,“不许笑不许笑!爷怎么可能鱼肉百姓,定是知道家里乔迁,所以讨点百家新米回来图个吉利?”
  可那憋笑的样子,话里的阴阳,显然她自己都不信,转背又抹眼泪去了。
  饶是脸皮厚如顾悄,拎着这烫手的民脂民膏,这会也有些脸红。
  他尴尬地转移话题,“乔迁?”
  琉璃兴奋道,“不是早上公子说,要留在府城,叫我和璎珞姐姐寻个住处嘛?”
  顾悄这才想起来,为了糊弄他哥,他是随口瞎编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和璎珞姐姐紧赶慢赶,这就给您办好啦。”
  “家里在歙县也有不少家产。”璎珞笑着点头,“小公子进学,需要清净地方,二公子回乡小住一段时日,也定不习惯住这同悦楼,这下正正好了。”
  顾劳斯:“……”
  是住不惯这楼,还是看不惯某人,这就不好说了。
  从休宁挪窝到歙县,可是个大工程。
  但顾劳斯这趟家搬的,简直超轻松的。
  只因顾家有个终极秘密武器——璎珞。
  顾家家大业大,但苏青青其实并不擅长管理中馈。
  内宅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论是各处产业,还是主子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从不见纰漏,主要归功于顾母的陪嫁丫头,水云。
  苏侯夫人离世早,当年偌大的侯府中馈无人过问。
  太.祖顾念一起打江山的兄弟,送老婆吧,老弟不收,只好叫元皇后整个高级别的管家,元皇后挑来挑去,谁都不放心,干脆指了个身边得力的一等大宫女。
  后来这宫女又作为陪嫁入了顾家后宅。
  平白叫顾准捡个大便宜。
  顾家小辈身边的大丫头,璎珞、琥珀、琉璃、琳琅,都是水云一手调教出来的。
  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几人里最得水云手段的,还是年长稳重的璎珞。
  大丫头那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就已经相好宅子、找好帮工,还雷厉风行安排上了旧宅出新。短短三日,就将一套空置许久的老宅捯饬的拎包入住。
  关键是,她还能腾出时间,去同汪铭商定培训基地第二批劳动技能课程安排。
  这时间管理,不服都不行。
  几日后,顾劳斯告别黄五,被塞进马车领到南城一幢新宅子,都还没缓过神。
  顾二对这高标准的执行力,显然非常满意,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这位爷出气顺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临别前,他甚至言笑宴宴地递了一张帖子给黄五,“这段时间幼弟承蒙照看,为表谢意,我特意在春风楼订了一间包厢,三日后还请黄……秀才赏脸。”
  春风楼?黄五右眼皮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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